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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不可透露出去半點風聲。先前見那小鬟一進臥房,話題即便扯上汙衣,怕她深究下去,自已不好應對,因此裝出一付大人神情來責備她。這在他而言,意思是要“先聲奪人”,好令那小鬟有所顧忌,不敢亂問。待見這小鬟非但不怕,反而恃龐而嬌,他便也沒了主意,只得道:“衣裳髒了有什麼稀奇,你可不能去告訴姆媽。”
那小鬟黑如點漆般的一對眸子轉了兩轉,笑道:“對啊,衣裳髒了是沒什麼稀奇……”走到門外,將手上的髒衣褲放下,拍拍手,重新入房接著再道:“……告訴大奶奶也不打緊!”方家三世同堂,下人稱方有常“老爺”,方庚這一支是長房,稱為“大爺”,方破陣之母周氏便是“大奶奶”了。
方破陣大急,走上前去拉起她的一雙小手,說道:“好小禾,好姐姐,我不許你去告訴姆媽,要不然,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和你說半句話!”語氣又是討好,又是恐嚇。
小禾臉上一紅,抽回雙手,說道:“和你鬧著玩的,你也當真,我哪兒敢啊!好啦,好啦,快過來,我伺侯你穿衣洗臉,上學可別去晚了。”方破陣喜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說的,你可不象蓮兒,我這邊一有風吹草動,就跑去姆媽跟前說三道四,惹人討厭!小禾,你真好,回頭我可得好好賞你些什麼。”小禾噗哧一笑,道:“啊喲,那可不敢當。”
盥洗完畢,用過早飯,方破陣出得大門,往東行出十餘步,眼見長街寂寂,四下裡更沒半個人影,便又迅速折回,去了牛棚。
二、
到了牛棚,只見十數頭耕牛或立或臥,都在反芻嚼草。他只覺鼻端臭氣陣陣,中人慾嘔,便用手捏住了鼻子,另一隻手去將棚門一一開啟。他何曾做過這等醃髒粗活,手忙腳亂自不待言,好在群牛馴服,他牽了那頭昨日曾騎過的大牯牛當先而行,其餘的全都乘乘跟出。天色尚早,幸喜路上未遇行人,出村落,循小徑來至後山一處山谷,但見青草遍野,朝露點綴其間,宛如一顆顆珍珠般晰晰生輝。他鬆開手中牛繩,群牛四下散開,三三兩兩,埋頭吃草。
方破陣左右張望,見東端不遠處有一塊大青石,平整光潔,於是走過去坐下,折了一株稗草,信手撕折起來,一邊撕折,一邊想心事。
思緒散開,最先浮現於腦海的,自然是方臘昨晚的威坪之行。昨晚方臘不顧山路險阻,冒雨摸黑趕往五十里外的威坪城,當是事逢急遽,不可稍有延誤。此節顯而易見,方破陣雖是年少,心智未開,卻也看了出來,至於究竟是何等急事?那便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了。昨晚他躺在床上猜想了半宿,頭緒全無,他知道方臘父母雙亡,唯一的一位姐姐又早已遠嫁他鄉,威坪城內並無任何親朋熟人,探親決計是不會的,即是如此,那麼憑方臘這麼一位半大不小的少年,孤苦無依的一個小牛倌,又能有什麼重大緊要之事,何需如此行色匆忙?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犯困上來,終於迷迷糊糊睡去。
眼下復又想起此事,他明知自已決計猜不透其中的關竅,便也不再勞神猜測:“有什麼好瞎猜的,等到傍晚十三哥一回來,自然會向我說個明白。”跟著又想:“從咱們萬年鄉去威坪縣城,得經黑松林。聽大人們說,林中常有吃人心人肝的強盜出沒,村子裡有人要去縣城,都得成群結隊,數人相伴上路才行。這事想必十三哥也知道,可昨晚他還敢獨自上路,這膽子也忒大了!怪不得爺爺說他是煞星轉世,魔王投得胎。”對方臘膽量之大,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將一把扯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稗草,扔在腳邊山地上,隨手又折過一株來撕扯,思潮兀自起伏不斷:“爺爺好象很討厭十三哥,難道說十三哥真得便是‘煞星轉世,魔王投胎’?我瞧不象,多半是爺爺不喜歡十三哥,才故意這麼說。其實我早就明白,十三哥心裡也挺惱恨爺爺的。往後在爺爺跟前,我可得幫十三哥多說些好話;對十三哥也須分說清楚,爺爺對下人一向嚴歷,也不見他對誰好些了,唉……”
嘆氣聲中,大有苦惱之意。跟著又想起昨日與方臘共騎一牛時,自已曾說要去懇求祖父,要令方臘也能和自已一般去義塾讀書,可當時方臘想必是覺得此事終歸太也渺茫,祖父決不會答應,並未拿自已的話當回事,且言語間對祖父也大有怨恨之意。他出生一十四年來,衣食不愁,又得祖父、父母寵愛,原本不知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愁苦煩惱,但眼下見彼此無話不談的好友,與至親至愛的祖父互存怨嫌,這於他實是一件苦惱煩心之事;更隱隱覺得,隨著自已一天天長大,這苦惱也會一天天變大,變得拋之不開、揮之不去。
苦惱一陣,終是孩子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