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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微微一撞,王宓不自然地轉開目光。
“阿宓今日氣色甚差呢。”大長公主的聲音輕輕傳來。
王宓一怔,抬起頭。
大長公主仍微笑,伸出柔荑的長指,輕輕觸在玉質般的盞沿上:“許多日夜不曾安寢了,可對?”
那目光透徹,似乎能將她的心思通通看去。
王宓手中沁出一層冷膩。
“姑母此言何意?”王宓彎彎唇角,掩飾地低頭飲茶。
大長公主卻輕笑起來,聲音和藹:“阿宓今日強顏來此,卻不知這亭下,誰人真的以為陛下安好?”
盞中的茶水漾起,王宓突然站起身來。
“姑母這是何意!”她蹙眉道。
大長公主卻仍不緊不慢,唇含淺笑:“我是何意阿宓豈不知曉。阿宓,我且問你,陛下這般狀況,太醫已然束手無策,若有一人救得他,你可願試?”
話音入耳,王宓睜大眼睛,望著大長公主,將信將疑。
片刻,她忽而一笑:“姑母若有良醫,何不薦與太后或太醫署?”
大長公主面色平靜,直視她:“阿宓此話不差,以阿宓之見,待太醫署允得外人外人醫治陛下,須得幾時?太后可欲見我?”
王宓盯著她,抿唇不語,目光糾雜。
紫微宮(中)
夜色濃濃,馬車轔轔走在京城街道上,寂靜之中,車輪聲尤為響亮。
馥之一身宮侍裝扮,靜靜地望向外面。透過細竹編就的車幃,只見大路上空無一人,唯有車外的琉璃燈火光搖曳。
“在想甚?”大長公主的聲音緩緩傳來。
馥之轉頭,只見她不知何時睜開雙眼,正看著自己。
“並未想甚。”馥之淡淡道。
下晝時,大長公主親自到大司馬府,說要邀馥之同車前往承光苑賞秋梧桐。大長公主身份不比別人,賈氏見馥之無異議,在大長公主面前不好出言反對,也只得准許了。
此後的事便水到渠成,馥之隨著大長公主到了新安侯府,換上這身內侍裝扮,聽命婦交代宮中行走的規矩。到了夜裡,換上這馬車,啟程往宮城。
大長公主淺笑。
“你在想若果真救得今上,姚美人該如何脫罪,可對?”她緩緩道。
馥之看向她,沒有言語。
她說得一點不差,馥之不得不佩服這姑氏的本事。
昨日從何萬口中,馥之大致得知了姚嫣出事的經過。上月,皇帝甚青睞姚嫣,連日臨幸。本是好事,可就在一夜之後,晨起時,皇帝突然覺得不適,當日發起熱來,時好時壞,幾日之後,即臥床不起。太醫診出是中毒,卻說不清來源。而皇帝發病前,起居皆在姚嫣處,姚嫣被理所當然地被拘了。南方正值戰事,此事一直嚴禁聲張,姚嫣則被拘著,“弒君”的罪名卻說不得,只含混地稱她違犯宮規。
姚徵身為尚書,在朝中地位不低,結交的京中貴人也有許多了。可他竟連姚嫣犯事的細節也打探不出,馥之到了姚徵府上探望時,只見他神容消瘦,那往日為人要強的三叔母一見到她,便幾乎聲淚齊下地請她入宮見太后,為姚嫣求些情面。
只是姚徵與鄭氏恐怕萬萬未想到,皇帝一旦不治,姚嫣便要坐實“弒君”的罪名,不僅姚徵一家,潁川的姚氏也要牽連其中。
情勢急迫,盧嵩又在太行山未歸,大長公主要馥之入宮診治皇帝,馥之不得不答應。
她看向大長公主,外面的光影在她精緻的面龐上交疊,只覺愈加莫測。聽說竇皇后有孕在身,大長公主如此盡心救治皇帝,其中因由,馥之也大約明白。此事處處透著複雜,為免牽連,她從大司馬府中出來時,一個從人也沒有帶。
“姚美人頻得聖眷,宮人爭寵嫉妒也是自然,眾口鑠金,所授罪名向來無幾分真實。今上並非愚鈍之人,這些干係豈不知曉?馥之只消救得今上,到時即便無他人相助,脫罪亦有何難。”只見大長公主開口,不緊不慢道。
馥之神色無波,目光沉靜
“承姑氏吉言。”片刻,她低低道。
馬車轔轔向前,將近宮城之時,忽然轉頭走入一條小巷。
琉璃燈搖曳的光照下,只見另一駕馬車已等候在此。
待她們的馬車停下,那車駕上的車幃掀開,一人頭戴粒Ю耄�悶鸕那嶸聰攏�嬡菪憷觥�
“阿宓。”大長公主淺笑。
王宓沒有說話,片刻,卻看向馥之,雙目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