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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打聽,真是薛嫂公爹死了,今天無緣無故死在茅柴山裡的。
他不禁暗自笑了,“真是機會難得,機會難得呀。喜鉤子遭陰煞,老子倒要採陰補陽去。”
薛家果然來請水炳銅主持喪事。白天人來人往,他吹吹打打,念念唱唱,忙到半夜,看熱鬧的走了,做事的也漸漸歇下,他的機會就多起來。雖然男主人已經回家,失去父親的他又悲傷又忙碌,想不到也顧不上了。
做完幾天喪事,他找姚先喜吹牛。
“天下一絕!喜鉤子,真是天下一絕呀!”
姚先喜知道他已經上手,醋水在心裡湧,面上裝輕鬆:“有什麼絕的,你就不怕撞陰煞?”
水炳銅在房間裡來回走著,長長噓了一口氣,“哎,你我是兄弟,實話告訴你,我與你不同,我有個極陰的寶貝,倒要採陰補陽,有這回活練,我不怕了。”
姚先喜翻他一個白眼,勾著頭不吭聲。
水炳銅笑道:“你莫恨我,寶貝以後給你看。這回你幫了我,我也幫了你,都是兄弟嘛。”
“什麼�兄弟?好東西就藏起來。�兄弟呢。”
水炳銅鼻子裡哼了聲,走到門口,轉身說:“不論怎樣,有這番見識,到人世間沒白活一回啊。”
從屋裡出來,水炳銅毫無睡意,嘴裡哼著花鼓戲裡最下流的一出《十八摸》,信馬由韁地走,猛然一陣丁零聲從岔路上響來。他停住腳朝下看,是秦天提著漁網走過來。
“嗨,打了多少魚?這麼晚才回。”
秦天站住說:“正好告訴你,都要搬回去。你準備一下吧。”
水炳銅腿像站不住似的來回抖動著,“回去幹什麼?在山裡也蠻好的呢,蠻好蠻好。”
秦天提著網就走,“你在哪裡喝了貓尿?栽到坎裡摔死你。”
水炳銅搖搖晃晃走路,一邊揮揮手:“我不怕死呢。我死了值得,你值不值唦?人要活得快樂逍遙,快樂逍遙呢。”
一六、銅質胸膛上的汗珠(1)
肖仲秋實在不想朝木板上釘釘子。從魯班先師傳下來,弓樑架屋,鬥榫穿枋,用一顆釘就算不得他老人家的徒弟。現在是特殊情況,沒時間精打細造,先把樓板搞上去,架個床鋪睡人,就要得。
一邊揮錘將長短不齊的板子往桴樑上釘,一邊催那母女兩個:“你們攢勁些,一上午就鋸兩塊板子,讓我乾等。”
李元宵和女兒正拉大鋸鋸木頭。木頭是山裡朋友熟人半買半送的樹段丫枝,彎頭曲腦,特別咬鋸子。元宵跟他這個木匠做了半輩子夫妻,單獨掌大鋸還是頭一回。拉鋸需有一人掌握鋸路沿墨線走,否則鋸出來凹凸不平,浪費材料。回嘯天湖的人,家家都要整理修葺自己房屋,還到哪裡請人幫忙?他們還是請了一個,請了秦天給她家蓋屋。
湖區房屋的牆,用竹片織在木條上,塗上摻了牛糞搗細和勻的稀泥,能擋風雨。大水淹時,泥巴掉了,那“織壁子”還在,再糊上牛屎泥巴,就可以住人。但屋頂卻是稻草蓋的,腐爛極快,必須年年摻新。
這可是一項技術活。狹長的、一端尖溜、一端用小棍支撐的竹板是主要工具,用久了它光溜溜像個大簪子,十分好看。竹片挑開舊草,撥出下面一層,再將新草拍打齊整,像插鱗片一樣插進去。扯出竹片後,讓上層舊草披蓋下來,又拍打整齊。就這樣由上到下地蓋完。
許多人幹不好這事。若稱能幹,不蓋前十處漏,蓋完後二十處漏,因為你把那本來粘結著還勉強可以過雨的地方也掀鬆了。嘯天湖蓋屋的能手,秦天是公認第一。
李元宵雖說身坯不薄,卻沒能鍛煉出一身力氣來。俗話說:跟著木匠會拉鋸,跟著瓦匠會調泥。其實還得實在去做。
萬般無奈,鋸了兩塊板子,母女倆早已溫汗津津,手上也起了血泡,流出釅釅的水和血。喜兒很懂事,決不叫痛,尋塊布包住手,忍住眼淚繼續拉。
肖仲秋觸景生情,想到才兩個月,一個生龍活虎的兒子再也不見了,嘆息著,淚水就模糊了雙眼。
正當這家子痛楚尷尬時,一個人敲了敲其實敞開的門板。
三人一齊抬頭,愣住了:是一個漂亮的陌生女人。
那女人一口她們並不陌生的湘陰腔,十分清亮中聽。
肖仲秋明白了,這就是秦天講過的那位鄭幹部。
鄭幹部在小靠背椅上落座,微笑著問肖仲秋:“老肖,嘯天湖就你一個黨員?”
肖仲秋有些驚詫又有些自慰,“嘿嘿,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