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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頭呢?”
“一樣。這師傅講交情,分幾戶給我剃。要不我去剃鬼腦殼哇。”
菊香知道這些規矩,十里五村的人家都被本地剃頭匠承包了,並非剃一回給一回工錢,要等一年終結了,才能上門把工錢收回來。一個外鄉剃頭匠,不經本地同行允許,不能搶別人生意。
菊香一邊咳嗽一邊說:“今天幫人家割禾,就給個南瓜做工錢,氣得我跟他吵起來,明天不去了,臭鱉壓的。乾脆,明天有溼穀子你也拿回來,磨點糟穀子粑粑,不然就餓死人了。”
肖十春也咳個不停,“呃,你那草裡有辣椒樹梗子吧?怎麼這樣嗆人?”
菊香翻身起來,去冒煙的草裡揀了揀,拍拍手,又爬上鋪。
第二天早上,肖十春吃了碗寡水南瓜,提起一隻黑麻麻的木剃頭箱子往外走。這箱子除了有剃刀、蕩刀布、磨刀石、推剪、閹雞閹豬的精緻小刀小勾,還有捆雞腳豬腳的麻繩子。他總是一路行過去,走村串戶,碰到什麼生意做什麼生意,只殺人砍頭的事不幹。
丈夫一走,菊香想去尋玉蘭姑和巧月一起刨薯根子,來到南山家,她們早已出去,剩下鐵牛和他外婆。
菊香摸著鐵牛的獨根辮子說:“嫂子看看,鐵牛的健毛又長長啦,梳過沒有?”
鐵牛外婆雙手顫顫地給菊香遞上一碗涼茶,說:“菊香姑娘,這涼茶是我自己熬的呢,有大青葉、###花、夏穀子、水燈芯呢,就沒尋到魚腥草。”
菊香喝完涼茶,說:“你老人家少往外頭走,怕跌倒呢。”
鐵牛外婆一臉皺紋笑開了,“我不怕呢,我有兩根挫手棍,一根是蛇腦殼的木棍,一根就是他呢。”她指了指鐵牛。
菊香笑道:“那是呀。鐵牛這根挫手棍管事嗎?”
外婆開心地笑道:“蠻管事呢,到底比木棍子活泛些。”
兩人都笑了。
菊香把站在旁邊板著臉的鐵牛拖到自己跟前,“來,嫂子跟你梳健毛。”
鐵牛很不情願地被菊香夾到兩腿之間,後腦殼對著她。
菊香把梳完的辮子拍了拍,輕輕將他推開,“鐵牛�,外婆對你這麼好,你長大要記得外婆啦。”
外婆笑得露出缺齒的牙床,“還望他記得我,等他長大掙得錢了,外婆只怕骨頭要打鼓呢。”
鐵牛就鼓起眼睛瞪外婆。
菊香知道日頭已高,站起身來,“不曉得蘭姑巧月他們到哪邊山上去了?”
“聽說到籃盤山去了。”
菊香將二齒鈀穿過竹籃提手,扛上肩,急急往籃盤山來。
一〇、短暫的忘憂時刻(1)
籃盤山是一面臨水的圓形山頭,有些像當地人家曬紅薯片、辣椒、豆角的竹籃盤。山頂雖然平緩,卻因黃土瘠薄,臨水一側高崖如削,水上不了山,正當著江河刮來的西北風,山上長不出高大樹木,也長不出好作物。有人就把夭死的不能進祖墳山的人埋到這裡,幾座光禿禿的新墳使這裡景象更淒涼。當地人隨便鬆鬆土,插上薯苗點上黃豆,無心多去管它,成熟時隨便收撿一下,不起眼的薯塊就胡亂扔下了。
菊香一看,蘭姑和巧月,秋木匠家喜兒,菊機匠家愛華,還有自己海哥的養女銀秀,都在這裡。
她從後山坡上來,大喊一聲:“哪個偷紅薯啊?”
那些人正像尋寶貝一樣蹲腿彎腰,用糞鈀子、二齒鈀專心幹活,一齊回過頭來,看見是她,都笑了。
這裡數蘭姑年紀和輩分大。她直起腰,一手拄鈀頭,一手捶背,大聲說:“你這菊鷺鷥,這裡又沒得魚嫩子(小魚),怎麼被你聞到腥味了?”
菊香踩著高高低低凸凸凹凹的土,大步走到跟前,黑瘦臉涎笑著,“蘭姑呀,有這好事,你怎麼把表侄媳婦丟一邊呢,也不喊我一聲。”
蘭姑笑道:“這裡又沒金子撿,喊你做什麼。”
菊香放下竹籃鈀頭,伸手去蘭姑背上捶,“一定要撿金子做什麼,來給你老人家捶背要不得呀。”
蘭姑笑著在她肩上捅了一下,“算了,這不是摸羅拐(奉承拍馬)的地方,到愛華那邊去,那土寬,她一個人挖不完。”
她提著籃子一邊走,鈀頭柄朝正撅臀刨土的巧月屁股上敲一下,“巧啞巴,攢勁搞啦,要不餓死你這鬼。”
巧月腰也沒直,歪起頭說:“餓呀———餓死你個鬼咧。”
菊香經過銀秀和喜兒的薯土,看她們籃裡差不多半籃了,而且薯塊不小,又朝侄女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