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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屁股踢一腳:“你這個蟬嘹子(蟬),平時聽你叫得響,有好事就閉起臭嘴巴了。”
銀秀沒直腰,反手去撈她腳沒撈到,“鷺鷥是吃魚的,叫你到山上來做什麼。”
那邊蘭姑喊道:“你還撩撩搭搭,你來玩的呀。”
肖愛華見她來了,主動讓出半邊土,“就從這裡挖吧。”
她看愛華也有大半籃紅薯,這才覺得自己真吃了虧。將籃子往前面地上一丟,揮起二齒鋤攢勁刨起來。
這片薯地很板結,鋤齒像鋤在冰地上。她們耐心地一寸一寸刨土,那些斷莖紅薯、殘缺不全的紅薯,都成了她們的寶貝。
菊香單瘦,個子高,手長腳長,粗硬有力,像個男子漢。漸漸地,她就挖到前面去了。
半晌午的太陽厲害起來,曬得頭頂背脊燙灼疼痛。尚好有崖下吹來水風,伸腰時感覺有陣涼快。漸漸大家都靜默了,得到一個大紅薯也不再叫喊,只有鐵器著地的沉鈍之聲。
眼看太陽當頂了,蘭姑在後面對巧月說:“我先回去了,你挖完這塊地跟菊姐她們一路回來。”
菊香擦擦汗站起來,“蘭姑現在回去做什麼,地還沒挖完呢。”
蘭姑說:“我要回去做午飯,你姑爺打魚回來沒飯吃,淘盆都會捶爛。”
不多久,銀秀、喜兒的土也挖完了。巧月還剩一段,她們就說要到巧月地裡挖。
巧月急起來,手一揮一舞地:“你們莫———莫亂搞啦,這是我———我的土啦。”
菊香看她急成那樣,笑道:“巧啞巴,你挖那多怎麼能吃完?”說著提起鈀頭往她地裡來。
巧月站起來往前跑,手拼命揮:“莫———莫亂搞!我打人啦!”
銀秀、喜兒、愛華正收拾自己籃子,看到菊香逗巧月玩,一齊笑起來。
菊香這才對巧月說:“巧啞巴,我們不要你的薯呢,我們挖了給你總可以吧。要不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山裡老虎一口就把你吃了。”
巧月這才安靜下來,“好�,讓———讓你挖�。”
挖完這片地,太陽過中頂了。
銀秀說:“我們到山腳下洗紅薯吃好嗎?”
菊香說:“要得。反正回屋裡也沒東西吃。”
崖坎下有片岩蔭地方,正挨著清澈平靜的水面。大家高高興興放下東西,蹲到水邊抹臉,然後洗個大紅薯,坐在蔭涼處快活地吃起來。
菊香說:“孃的鱉,沒想到今天還痛快!”
銀秀說:“多虧蘭姑了。她帶巧啞巴和喜兒正在路上走,遇見我和愛華,就叫我們一起來了。”
菊香問巧月:“你們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是呀———是媽媽喊我來的。”
菊香一笑,“我問你媽媽怎麼曉得呢!”
巧月說:“我媽媽曉得,我哇———我又不曉得。”
眾人就一陣笑。銀秀說:“你問啞巴,不如問牆壁。”
巧月揚手對銀秀:“我打呀———打死你啦。”
喜兒就敲敲巧月的肩,“你到底打得幾個人嘛,動不動就喊打。”
巧月不吱聲了,埋頭啃她的紅薯。
大家吃了紅薯,肚子不餓了。這裡曬不到太陽,輕輕的水風一陣陣吹到身上臉上,很清新涼爽。今天的收穫比平日兩三天的還多,大家心裡滿足,坐在草地上說話,誰也不提上路回家。
這也許是自災荒以來她們最能忘掉憂傷的時刻。
一〇、短暫的忘憂時刻(2)
巧月和喜兒已經打瞌睡了。
艱難覓食的白晝,蚊蟲交織的夜晚,家人的責罵與一聲比一聲沉重的憂傷嘆息,什麼時候離開過她們呢?還有本地人漸漸生出的煩厭、冷淡與嘲笑,越來越和一抬眼就碰斷眼光的山丘以及灌木叢中刺鼻難聞的怪味一起,使她們臉色難看,呼吸急促。她們想念家園從前自在的生活,開闊舒暢的視野,和那從娘肚子裡就習慣了的風聲水聲。
現在,坐在山崖下的水邊,她們可以看到不遠處像薄薄一層黑蕎麥餅的河堤。聽那些划船過河的講,水退了一兩尺,可是即使還立著的屋子現在也進不了人,水還在簷下,而且不知是不是又會漲起來。
極度的疲倦剛剛消失,短暫的無憂時刻也留不住了。
她們眼裡已不再是這片蔭涼和身後盛滿的薯籃了。那麥餅一樣露出水面的河堤,那水盆裡陀螺一樣的家,家裡熟悉和親暱的一切,從她們蘊藏著成堆憂愁和零星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