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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
肖海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清楚他要向什麼認輸。
“我有時覺得,這個東西,”他掂了掂手上的魚鱗,“真是魚鱗嗎?我看不是,它是一個訊號,就像我們發現堤要垮了吹號敲鑼一樣,向別人發訊號。它也是向我們發出的訊號,要我們小心謹慎,不能莽撞。可惜我們不懂,沒聽它的。我這幾十年只聽自己的,我不相信有我拿不下來的事。這次是它給我一個警告。”
肖海濤聚精會神聽著,表面很安靜,心裡卻像風吹的絲線,一片亂七八糟。
秦天沉默下來,手心捏著魚鱗,怔怔地眺望窗外。
這裡視野十分開闊,前面蜿蜒著嘯天湖大堤,大堤右邊是遼闊的江面。無水的地方一片浩浩雪白,有水的地方一派烏青,雪白的壯麗,烏青的恐怖,它們交織著,緊挨著,像美女與魔鬼發生著赤裸裸的肌膚之親,相互袒露靈魂與肉體,將衝突與和諧統一在雄渾大度的天幕之下。
看著秦天這種令他陌生的專注悵惘神情,肖海濤知道不是討論問題的時候。他乾脆說:“老秦,駱家女人掉在冰洞裡淹死了。”
秦天微微一震,收住目光,然後一聲長嘆,“這樣的年成,是老天要收人啊。春天大水,秋天大旱,冬天大雪,只有夏天逃生,到外地逃生。這不是老天要收人嗎?小小嘯天湖如何承受!我看,這又是個訊號。還有人要去,還會有人去見它。你信不信?”
肖海濤突然發現秦天的目光十分陌生和難以捉摸,甚至是用一種懷疑、訊問的眼光盯著他。他突然覺得絕望,隨之產生他從未產生過的、難以相信的厭倦與疲憊。
“老水又提出建房的問題……”
“隨便他。”
“還是開個社委會研究一下吧。”
“想開就開。順其自然就好。”
肖海濤覺得真沒法談了,弓起身子說:“我先走了。”
就在大年將近的日子裡,嘯天湖果然又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姚先喜渾身發臭的老父親。晚上孫子還伴他睡著,早晨,孫子叫“爺爺”,不見動靜,去推他,卻見爺爺身體冰涼,已經硬了。
三八、這樣的地方會產生愛意與激情嗎(1)
大雪天凍死的老小,給嘯天湖人心靈蒙上了冷颼颼的陰影。但是,畢竟令人生厭的大雪已經停止,太陽把白皚皚的世界化解得支離破碎,田野露出溼漉漉的黑色泥土,朝陽的屋脊上,茅草縫裡搖曳著絲絲水汽,凍不死的冬茅草從溼泥中彈出一根根光潔白亮的肉根兒,彷彿小女妖露出她雖然清瘦可是白皙結實的小腿。只有背陰的土坎或人獸不及的刺蓬裡還殘存著不再放亮的小片雪渣。人們在努力忘掉即將過去的一年發生的種種可怕的故事,在春天就要到來之際做些實實在在有希望的事情。
辦駱家喪事的時候,秦天也沒摻和吹吹打打跑跑顛顛的事。與壽芝老頭蹲在地上分享那杆旱菸時,突然說:“沒個女人怎麼辦?”肖壽芝想想才明白他意思,點點頭說:“這樣子還討得起媳婦?”秦天仰起腦袋朝無雲無日冷悽悽的天望了半晌,嘆口氣,“老天真不饒人,真不饒人啊。”
那天,他給會織布卻不會織草鞋的肖菊林送幾雙草鞋去。水災後本來還剩一間搖搖欲墜的茅房,一場緣由不明的大火使它化為灰燼。鄉親們七拼八湊這才搭起一個比水炳銅的茅棚還要矮小的茅棚。肖菊林勾背赤腳站在烏黑的水盆裡稀里嘩啦踩布,愛華臉上留著父親樹枝抽打的傷痕,默默蹲在露天土灶前燒水。秦天見父女倆臉色蒼白,手腳都浮腫了,心想,真是飢寒交迫呀,難道老天又要將這父女收了去?
“老肖,怎麼用煤炭?還是用些淤泥吧,捱餓的日子還長得很,長得很。”
肖菊林凍得渾身打顫,也沒留意秦天掃在他身上的奇怪的眼神,一邊把手放在嘴裡暖和,齜著牙說:“有人家要裁過年衣服呢,不用些煤炭染不黑呀。”
秦天鼻子“哼”了聲,忽然大聲問:“愛華幾歲了?”
“十七了。”
“嗯,給她找個婆家。”
肖菊林哆嗦著嘴唇說:“誰願和我們攀親家?秦社長開玩笑。”
“開玩笑,我跟你開玩笑!”
忽然大步流星走了。
第二天清早,秦天叫上駱飛亮一道去大堤工地剷雪。
白天的太陽把雪融化,晚上的月亮又把溼泥凍成豆芽似的冰凌,湖區人叫它“狗牙凌”,踩上去一片脆生生、十分中聽的“嚓嚓”聲,像玉竿兒似的整整齊齊倒下。秦天跟駱飛亮比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