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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紫雲英在低層鋪開金黃紫紅的花毯,桃花、李花在上層搖曳淺紅、潔白的雲彩。平緩起伏的農田裡,大片大片蔥綠的禾苗地毯似的。傍晚時候,鮮紅的落日吐露溫馨璀璨的晚霞,好像與暮歸的人們依依道別……”
鄭愛英正興奮地描述時,又聽到秦天一聲沉甸甸的嘆息。
她立即後悔講多了,勾起他對家鄉的聯想了。
秦天一臉陰雲,長長吐了口氣,聲音喑啞地說:“這裡人有福啊!”
她愧疚地望著,他那嚇人的眼窩裡,眼神忽然變得黯淡無光。一種揪心的疼痛緊緊攫住了她。
秦天頹喪地倚在土牆邊,疲倦地閉上眼睛。
鄭愛英不由自主地嘆息一聲。
“咱們回去吧。”
好一會,秦天往回走。
“什麼地方都要住人啊。老天把你安排在那裡,你逃得脫嗎?你逃脫了地域,逃不了生活。逃跑是�蛋。我決不逃跑。”
鄭愛英由衷地點了點頭。對人的欣慰與對人生的憂慮一齊塞滿她心間,她的心思越加沉重了。
三六、讓他們多活幾天(1)
大雪紛紛揚揚下了幾天幾夜,平地積雪兩三尺。嘯天湖像一隻放在天地間的小面盆,盆沿盆底除了耀眼的銀白再沒其他顏色。從凍得烏青的大江上掠馳而來的北風,在這個面盆裡迴旋,肆意玩弄著它們自己鋪下的雪毯,將撕扯下來的碎花又撒回哆哆嗦嗦的天空。溝渠塘壩的背風一側,都被積雪鋪成很誘惑人的放射狀平臺,被風颳斷卻未完全脫離的樹枝在上面掃來掃去,拂出許多深深淺淺的圓弧。內湖、港渠、塘壩的水面凝結了厚厚的冰層,孩子們丟擲去的冰溜溜土塊剛剛停止轉動就被凍住了。滿天下看不到一頭活物,魚兒不死也鑽進深深的淤泥裡。湖區常見的大鳥早沒了飛行的蹤跡,偶爾有些小雀兒在房前屋後閃爍它們的翅膀,往往又落入孩子們設下的圈套。
鐵牛和幾個比他小的孩子舞弄著幾尺長亮晶晶的冰凌,一路追趕打鬥。因為秦三、百喜都上堤挑土去了。他們眯著眼躲開飛舞的雪花,一路跌跌倒倒地奔跑。他們太熟悉這些道路了,根本不怕陷進大雪製造的假路上去。
看見雪垛垛似的茅房上冒出閃閃爍爍的青煙,鐵牛大喊一聲:“不玩了!”就急急忙忙、滑滑溜溜往家趕。
哪怕是活樹的樹枝也凍死了,早上他和秀月姐姐就鉤了好大一捆。這柴特好燒,所以秀月很快就做好了飯。
見他頭上熱氣騰騰,結冰的小辮兒流水,臉頰紅通通的,紫紅紫紅的鼻尖兒卻清鼻涕直吸溜,一副髒兮兮模樣。秀月吼道:“你玩瘋了,回來幹什麼?還瘋去!去!”
鐵牛一點也不惱,紅紅的手背在鼻下“吱溜”一擦,“姐姐,今天我送飯。”
“不行。”姐姐用力給飯缽捆紮毛巾,一臉嚴肅。
“怎麼不行?要,偏要!”
“像愛華那樣把飯倒掉,就會打死你。”
鐵牛猶疑了一下,悄悄脫去腳上早已溼漉漉的破布鞋,赤腳穿上家裡惟一一雙木屐,趁姐姐進裡屋,摟起飯缽拔腿就跑。
平常時候一口氣可以跑到的路程,今天顯得那麼遠。抬眼望去,滿眼就是忽上忽下亂飛的雪花,看不見稍遠一點的景物。原以為穿木屐會好走些,誰知雪泥在木屐凹底裡越堆越厚,走動起來一歪一崴,赤裸的腳背已經鮮血直流。
倔強的鐵牛隻在一個地方有過這種絕望的感覺,那就是在冬天的大湖裡挖藕。陷在深深的淤泥裡,前後左右遠遠近近全是可能沒頂的泥沼,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剛想用力拔腿人就往下沉。現在好像到了那樣的絕境。一手提著沉甸甸的木屐,一手摟著比命還重要的飯缽,赤腳走在冰雪裡。
眼前飛雪亂攪,耳邊風聲呼呼,小小腳板歪歪扭扭印在雪野上,可他心裡直念著一句話:死了也不能丟飯。死了也不能丟飯。
鐵牛終於看到飛揚的雪花裡朦朦朧朧的人影了。
因為風雪太大,人們眼睫毛都結了冰花,而草鞋踏出的路是雪地上惟一深色的目標,不用擔心走岔,人們挑土時就半睜著眼。別人瞧不見他,他只好從熙熙攘攘的人叢裡尋覓,終於發現了雪人似的秦三。
他們相互驚訝地望著。鐵牛看見秦三挑著冰疙瘩似的凍土,頭髮眉毛都結著冰凌。秦三看見鐵牛下巴下面摟著飯缽,木屐卻提在手上,雪地裡踩一雙烏青的赤腳。
秦三張了張口,喉嚨發出一點兒嘶嘶聲,除了一溜溜白氣,什麼也沒說出來。他啞子似的向缺口指了指,轉身就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