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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鳳堂問的,保鏢沒直接回答,但不等於沒說。保鏢口中的何部長,除了何應欽還能是誰,何應欽與戴笠素來不和,這是坊間人人皆知的事。具體為何事,嚴鳳堂也不難猜到,除了洩密案,還能是何事?
直接敲門而入,與直接撞槍口,去觸戴笠的黴頭何異,嚴鳳堂可沒那麼笨,心思一轉,就徑直走回了辦公室。拿起電話就往戴笠辦公室撥號。
“喂,誰?”重重的鼻音,話裡話外全是單音節,戴笠心情明顯欠佳。
“報告鈞座,我是嚴鳳堂,現在我遇到一些難解之惑,需要您指點迷津,您看?”下面的話,嚴鳳堂不需要說,他已說得夠多了。在戴笠正處氣頭上的時候,刻意去拍馬屁反而壞事。針對戴笠歷來好為人師的習慣,適當拱托下馬屁的氛圍就可以了。
“哦,哪方面的事?是為洩密案嗎?”明顯地,戴笠心裡舒坦了不少,不再是開頭的單音節,話也不自覺地多了起來。
“鈞座明鑑,正是洩密案!”
“馬上到我辦公室來!我也正要找你!”
咔嚓一聲,電話就斷了,嚴鳳堂放下電話後,頓時鬆了口氣,至少他不用採取激烈地抗爭手段去調查剛得到的線索了。
頭頂上的三葉電風扇送出的涼風,並未讓嚴鳳堂感覺身上的燥熱消減絲毫,反而越發感覺熱了。報告洩密案線索的過程中,戴笠原本就陰沉的面色,越發暗了下來。
從頭到尾,戴笠都保持著緘默,壓抑得令人感覺沉悶,嚴鳳堂明顯感受到了這種壓抑,以至於他剛彙報完畢,就知趣地謹守起了沉默是金的古訓。
戴笠辦公室裡的老古董座鐘,正忠實地告訴嚴鳳堂時間流逝的速度。才剛過去十分鐘,嚴鳳堂卻覺得這十分鐘比一個世紀還要還漫長。在戴笠表態之前,嚴鳳堂只能選擇耐心地等待。即使心裡焦慮萬分,面上卻不能顯露分毫。此刻的他,有些理解那些在靜候審判結果的囚徒,等待之中的忐忑不安會那樣地令人備受煎熬。
在嚴鳳堂的眼裡,戴笠無疑是一個矛盾綜合體。有異於常人的自尊,也有異於常人的自卑;在部下面前倔強得要命、在蔣委員長面前又盲目地屈從;可以在秘密世界裡銳意進取、卻又在現實世界裡放任自流;明面上的乖僻性格讓部下無法與之親近、私下裡的熱情洋溢讓每一個與之私交甚好的人都感動。
正因為這種複雜又鮮明的矛盾個性,戴笠才會讓人看不懂,也捉摸不透,變幻莫測的不是戴笠面部的表情,而是他那永遠都在進行著跳躍思維的頭腦。
嚴鳳堂在猜測著最後的結果,從內心裡,他期待著儘量向最好的方向發展。
指點迷津?推我進火坑吧!
當這念頭突然闖入戴笠的頭腦中時,他幾乎被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逗笑了,嘴角輕微地顫動,提醒著他,這個笑容很勉強。
就是這個笑,讓他看到了嚴鳳堂的窘迫不安,也令他看到了嚴鳳堂從未示人的一面。嚴鳳堂在緊張時,不只會流汗水,還會輕輕地拉扯身後的褲管。
於戴笠而言,這個發現,讓他對嚴鳳堂有了新的認識。軍統上下的人都怕他,這事,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因此,嚴鳳堂會怕他,他一點都不奇怪。
但是,嚴鳳堂在害怕的同時,還能不知不覺地做小動作,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此情此景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嚴鳳堂的害怕不是因謙卑所產生的由衷敬畏。而是另一種原因,只有心裡有秘密的人,才會如此小心翼翼,刻意地掩飾內心的不安。
第六章 無心插柳(3)
一聯想起嚴鳳堂提出的調查電話號碼主人的事,戴笠有些玩味地看了嚴鳳堂一眼。呵,小動作又變了,這次不拉扯褲管,細微聳動的肩膀,不正是在身後搓著手上的汗嗎?
有趣,實在是有趣,一向很少關注部下細微變化,今日算是看到新鮮了。
有趣一詞甫一出現,戴笠也想到了所謂的“良策”。
足足有三分鐘,嚴鳳堂都以為自己處於幻聽之中。
一種不安的感覺,悄悄地潛入了他的心中。
原則上,戴笠是同意他調查電話號碼,除了四位數的那種民用電話,可以隨便查之外。九開頭的五位數電話號碼,卻不能以軍統的任何名義出面調查,具體要用到何種手段,戴笠不會管也不會問,只要最後的結果。即使是限期內破不了案,把事先控制在手裡的章懷雨丟擲去。就算是破了案,章懷雨還是要死,誰叫他正好是掉在水裡的那個人呢?
嚴鳳堂難以置信地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