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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飛子退後一步離花臨涇遠些,說道,“大當家的!各處貼出告示,通路已然封死,要各地民奴順天安命,譁變者斬!百姓聽此訊息很是激憤,有蠢動者,正被兵士追趕殺戮!”
花臨涇劍眉一擰,飛身躍上小飛子騎得馬,衝了出去!
陽光白花花的,灼人的眼。柳無心跳下車問小飛子,“小兄弟,為何通路堵死會激起譁變,墨絕律法,通路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也是不準私自出去的。”
小飛子對柳無心道,“柳公子,您有所不知,墨絕乾旱,洛水不能福澤各地,前些年王上開恩,准許特使由通路從外面運水入墨絕,解救飢渴。如今通路堵死,天若不下雨,就有人要活活渴死了!”
洛雲泥皺眉,小飛子甚是乖巧,親暱地行禮上前道,“小飛子見過水狐姐姐!”
雲泥扶他起來,卻見他乾瘦黝黑的臉全是汗水,衣衫破裂,光著腳。雲泥心下嘆息,眼見前方譁變愈盛,忍不住問小飛子道,“前方兵士在屠殺民奴嗎?我臨涇哥哥,去打仗了?”
小飛子道,“說是斬殺譁變者,可是為了殺雞儆猴,也是為了向上邀功,那幫畜生是見人便殺,現在各地都封城,為了立權威,敢上街者,便會斬殺!”
雲泥震驚道,“那這些人……”
小飛子道,“水狐姐姐,承墨妖婆封死通路,據說王上勃然大怒,與她當場反目,要處決承墨家人!承墨家欲殊死一搏,在外面瘋狂殺戮,搶奪財富,她要放開手腳,拼個魚死網破了!”
雲泥起身道,“柳大哥,我們去幫臨涇哥哥吧,他一個人!”
花臨涇一馬當先,被層層的兵士圍住,兇險異常,卻越發悍猛驍勇。外圍的民奴怒吼著欲衝上去助戰,被兵士一波波阻擊,血濺當場,最後猶疑怯手,怔愣對峙!
刀風至。
墨絕人從未遇過那麼渾厚的刀風,似乎漫天蓋地而來,壓迫得令人瞬間屏住呼吸。
兵士後退,功力弱者甚至被掀翻在地。柳無心的鳳凰刀脫腕而出,游魚般倏忽而逝。人死,刀移,一滴血,刀過無痕。
柳無心穿透人流站在花臨涇的背後,逼得包圍的兵士紛紛後退,駭然而停手。
人群突而死一般靜。柳無心松袖,零零散散的鳳凰刀錚然落地,狼狽無光。兵士們從駭然中反應過來,如夢初醒,看向自己的腕子,空蕩蕩的。
柳無心道,“只知道向弱者揮刀的人,不配再用刀。”
兵士們畏縮不能言。花臨涇一身是血,怒而斬殺。柳無心道,“花兄!”
花臨涇道,“不殺他們,轉過頭他們還是會殘殺民奴!你死我活,講不得什麼慈悲!”
洛雲泥靜靜地在外圍看著。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水狐姑娘!六小姐!”
人群騷動,無數激動的民奴衝過去,洛雲泥被瞬間淹沒!
數不清的民奴衝向她,圍住她,雲泥駭然無處逃,不想衝過來的民奴卻是跪地痛哭,涕淚滂沱。
雲泥無措地站著,淚溼了眼睛。她分辨得出,眾人悲從心來,哭的是水狐先生。一位老者用他枯枝般的手抱住她的腳,哀嚎道,“六小姐,我們想念水狐先生啊!”
雲泥的心肺撕裂開,淚奪目而下。她低身握住老人的手欲扶他起來,老人卻愈加悲愴,泣不成聲。
這便是墨絕嗎?雲泥仰面,赤辣辣的陽光也突而黑暗。爹爹,他到底是一個曾經怎樣的存在,她原來從未曾懂,水狐光卓,在墨絕居於什麼樣的地位!
而她也從來不知道自己,一個無助的孤女,一枚自卑的棋子,在墨絕竟自意味著什麼!
甚至她竟然突然理解,洛逸人為什麼對她兇,對她狠。她的確不爭氣,一心做名成皙羽翼下柔弱的小燕,一心為了她的大師兄而活。
她總是以為自己孤苦,最不幸,她總是以為自己生不如死,想來和這強瘡百孔的墨絕,和這成千上萬嗷嗷待死的民奴相比,她的不幸又算作什麼!
她貪戀自己的安寧幸福,可是面對瀕死的墨絕,她貪戀的,是多麼可恥的幸福!
洛雲泥淚下,顫抖著,腕間殺機動。
殺戮已開始,那就奮力拼殺。殺出條血路,看看墨絕終究會是什麼樣的天下!
夜死寂。半城死人。空氣中是被鮮血浸染的溼漉漉的血腥和腥臭。而夜空的月,卻依舊明亮。
月既無心,可是人有情。
雲泥一個人,在暗夜裡,迎著月光,走在衰破的巷子裡,一步步,腳下橫七豎八的死屍,呈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