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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嘔心瀝血,一套囊括刑、民、禮的《梁訓》法典因此面世,因其周全完備,立法公允,一出世便立即被周邊諸國奉為上法,東燕《燕刑》,北魏《法經》,中川《法禮》,皆脫模於西梁法典——這樣一個指定法律者,這樣一個在修法過程中首次提出“哲人惟刑”主張,認為只有賢良哲明之士才宜管理獄政,以“敬遵天命、效忠君王、執法嚴正、操守清廉”為“良、哲”之準衡的英明賢王,這樣一個曾於朝堂之上力排眾議,一力阻止前元“贖罪”之弊政,稱“刑過不闢王族大夫”的國家棟梁,如何會首先推翻自己的論調堅持,如何會將自己置於自己深惡痛絕的罪責之中,如何會知法犯法?
蕭玦自然也想到了這些,目中微有欣慰之色,看了秦長歌一眼,忽道:“從前有立法,叩閽者,以民告官者,以奴告主者,以妻告夫者,勝者亦流放三千里,然我西梁立國後更改法典,勝者無罪,無須再被流放瘴煙苦寒之地——你可知此仁政乃何人首提?”
官兒們開始眼神開始飛快的轉,不對呀……誰都知道這是趙王修改的,陛下不先問案,先用這個問題來擠兌這女子,接下來就可以順理成章引出“趙王非亂法作惡之人”這個題目,難道內心裡還是傾向王爺的?
一堆烏溜溜的眼珠子,齊齊瞅向那氣度雍容的告狀者,這些人很多地方縣府出身,問老了案子的,都知道告狀的氣勢也很重要,一開始就被打壓挾制,很有可能會節節後退,一潰千里。
秦長歌長跪於地,脊背挺直,仰起的臉龐嬌豔如花,神色亦明麗如花,坦然直視著蕭玦,微笑道:“不是人。”
一陣倒抽氣的聲音,眾官再次面無人色,只有蕭琛,反而饒有興味的側首,盯了她一眼。
雙眉一軒,蕭玦神色似有微怒,“這是你的御前應答?”
“民女不敢,”秦長歌好謙恭的俯首,“民女的意思是:為法宜公、宜直、宜正、宜理,但凡英明治下,法治嚴明公允當為首務,叩閽首告者無罪亦流放三千里,本就是不公之法,陛下身周英才羅列,珠玉生輝,摒棄先朝弊政本就是題中應有之義,遲早都應有人革除弊端,非你即他,功勞不在個人,因,除弊理者,只當是公心,是法理,是清明政治朗朗乾坤,是體天格物上應天理的天子之道,而非個人薄力能為,所以,無論去除先朝法典弊政的是誰,民女覺得都不必感謝那人,民女只應慶幸生於此承平盛世,能得沐浴陛下德輝,所以,民女說,不是人。”
好一張利口!官兒們呼的一下掉頭,再次瞅向蕭玦……陛下啊陛下,這女子好像很妖孽,是不是您從哪兒找了來,耳提面命過了?
杜長生的目光,悄悄投向素以老奸巨猾琉璃蛋兒著稱的丞相毛逢恩,老傢伙眯著眼,狀似入定,竟是一個也不看,接到杜長生目光,看在兩家有點點很遠的姻親的份兒上,老傢伙尾指微動,橫指於唇。
閉嘴……看著……杜長生默然。
“那麼,陳上你的證據來吧,”蕭玦聽完,不置可否,只揮了揮手。
內侍送上金盤,秦長歌將卷帙一一放上,每放一份,都朗聲報名,清晰的聲音,生生鏗鏘,在六國目光匯聚的中心,內川大陸第一強國的政治首腦集中地,雲蒸霞蔚五彩繽紛的大儀殿上不斷迴響!
“……現有證據一十三卷,為,一、郢都大儒孟廷元關於趙王於天壁三年二月乙末,先皇后被害之日,授意其詐稱慶壽,於王府設宴之證詞卷。”
“二、孟廷元之篡改戶貼原卷。”
“三、當日同席士子證詞卷。”
“四、列席一十三人,所缺一人黃墨古身份卷。”
“五、所缺之被殺士子黃墨古骨殖驗骨書。”
“六、趙王府家人證詞卷。”
“七、趙王府密道佈局圖卷。”
“八、前宮禁統領,御前侍衛總統領董承佳遺孀證詞及物證卷。”
“九、當夜趙王府轎伕證詞卷(轎伕只餘一人僥倖生還)。”
“十、吏部尚書姜華,證詞卷。”
最後一句秦長歌一字字有力慢慢說出,幾乎如釘子般狠狠釘進了本就因她周詳齊備的一一羅列而諸人心中生寒,以致寂靜無倫的大殿空氣中,字字隱有風雷之聲,字字都似乎能濺出電閃火光——有的人為那殺氣凜凜的語氣所驚,竟然頭暈目眩的晃了晃,聯想起剛才口氣強硬,意指鮮明的狀紙內容,一時失卻人色。
這女子竟然取得如此詳細的證據,這環環相扣的諸多證據,如十面埋伏掩殺而來,處處圍困不留死角,大家聽著,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