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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第一句話出口,肅靜凜然的朝堂之上,便轟的一聲炸了。
比大石砸破大儀殿頂砸上他們腦袋還令人驚恐。
上百雙目光,刷的一下齊齊投向被告人趙王蕭琛,再面無人色的投向一抹微笑始終不曾淡去的告狀者秦長歌。
地位低的官兒已經開始掐自己的大腿,想著今日西梁變天了嗎?怎麼什麼都顛倒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驚悚的事兒?地位高的官兒則將目光在皇帝王爺之間不斷逡巡——這是不是一個訊號?預示著信寵隆重的趙王陛下終於開始失勢?陛下終於要對自己病弱的幼弟下手了?
唔……咱前段日子送給趙王陛下的那簍絕品福橘,不知道門房轉給陛下沒?能不能拿回來?
唔……上次叫三姨太去拜趙王陛下那位侍妾做乾孃,成功了沒有?下朝了趕緊叫她別再去串門了。
唔……自家小舅子的乾哥哥的姨表侄子聽說是趙王門人某某某提拔的……嗯,以後得關照門房,不給進門算了。
……
待得聽到後來,越聽越驚……這這這這是真的嗎?傳說中炸死和人私奔的睿懿皇后,皇宮中最不能提起的絕大忌諱,本就是人人皆知的不算秘密的秘密,他們一直也認為,先皇后那樣的人,貌若天仙心似羅剎,已近妖孽誰能傷及?只怕這不能提的傳聞,還就真的是真相。
難道真的如眼前這個小女子狀紙中所言,先皇后真的早已死去,而兇手居然是皇帝愛弟,小叔子親手製造天倫慘劇,殺了嫂嫂和侄兒?
為何?這兩人據說連政見都是合契的,以往也未曾聽說過有何冤仇,殿下體弱,一年中有半年不上朝,和深局後宮的嫂嫂,能有什麼非殺不可的齟齬?
文官們開始傷春悲秋的感嘆……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想不到那個號稱西梁第一智人第一美人的女子,竟然早已香殞,而今日若不能善了,那麼趙王蕭琛……這個同樣西梁美名第一的清雅男子,才貌人品俱為無雙之選的皇家玉樹,是否也即將面臨隕落的結局?……當真美麗絕世的人物,都為天妒,註定如流星一現又隱,終將被雨打風吹去?
武官們開始聯想到當年的秦楚二王事變,面色發白的想起在地面上被冷風吹起的楚王麵皮……更多人卻開始更深一層的思索,這一切,是不是隻是慾加之罪何患無詞?否則一個什麼也不是的普通民女,如何會翻出這西梁最高層的驚天大案?會以白衣之身獲准上金殿,在天下眾目中為先皇后雪冤?……更重要的是,陛下好像是認識這個女子的,難道……朝局的風向標,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悄悄轉了風向?或者……這一切只是個局?
暗潮翻湧,目光變幻,這一刻人心鬼蜮,影影幢幢,整個金碧輝煌的大殿,籠罩在一片驚詭的氣氛中。
所有的目光,都籠罩在蕭琛身上。
紫金冠碧璽珠,深紫織金絲九雲蛟紋袞服九章,明紫鑲五彩玉草帶,羊脂龍紋玉佩,難得如此正裝的蕭琛,發若烏木顏若皎月,神情清淡依舊,面對眾人興味各異的目光,神色自若,彷彿那廂女子首告之人,所告之足可殺身之重罪,和他完全無關。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驚訝?憤怒?寒心?對自己如此信重的陛下連聲招呼都不打,雷霆萬鈞的便丟擲這個幾可置他於死地的殺手鐧的舉動而悲摧?
然而他寧靜容顏,如月光永恆投射於無人驚擾的碧湖紋心,一灣幽謐。
內侍宣讀完畢,抿著嘴,將邊角已經被捏得汗溼的狀紙舉過頭頂,於海接過,躬身輕輕放上鎏金御案,立即退到一邊。
輕輕撫著狀紙封面,蕭玦緩緩抬眼,看著蕭琛。
目光相接,都毫無退縮,蕭玦烏瞳深沉如海,而蕭琛幽眸翻卷如雲。
相視一瞬,各自移開,蕭琛平靜的出列,長袍一掀,在殿中直直跪了,輕輕取下紫金冠,端端正正在身側放下了。
再次轟的一聲。
官兒們驚疑不定的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意思?趙王陛下一聲不發便認罪了?
秦長歌卻目光一縮。
蕭玦抿著唇,直直盯著金磚地上的紫金冠,半晌開口,聲音低沉,“此是何意?”
坦然叩首,蕭琛寧靜的道:“臣弟既已為人多控告,現下已是待罪之身,無論真情如何,在嫌疑未去之前,自不當再享親王之禮,以全國家法制。”
眾臣皆有讚歎之色,趙王無愧智者賢王之名,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真真雍容風範,立時便有人想起當年趙王受命主持修訂國家法典,數月廢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