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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後,啪的一聲。
枯黃的紙,漸漸洇開一點水跡,將那早已承受時光侵蝕,再不堪任何輕微摧殘的紙面,穿透一個黑洞,宛如一隻從塵封歲月深處,帶著神祗般的宿命的了悟,靜靜凝視過來的眼睛。
乾元六年三月末,於溫暖金風之中勒馬,前方,矗立千年的碧落神山在目。
秦長歌出神的看著山腳青翠蔥鬱,半山雲霧繚繞,到了山巔卻遙不可及的世上第一大神山,慢慢伸手,做了個推開的姿勢。
推開,推開世人眼中的至聖這地的莊嚴大門;推開,推開塵封在歲月裡某些不能為人觸動的秘密。
哪怕那推開的動作,需要用沒過膝蓋的鮮血之泉來衝擊。
今日一旦跨上神山,必將是生死之局,千絕門自來珍惜名譽,極重門規,下山弟子,除觀風使之外,永生不得迴歸山門,如若回來,只要邁進山下一步,便視為叛出門牆,永為千絕棄徒。
秦長歌露出一絲冷笑,千絕門規,還有一條,但凡千絕中人,永不可親手屠戮同門,不知道這條門規,現在還管不管用?
回首,看向身後急調的幽平二州大軍,如一條黑色巨龍,蜿蜒布出數十里,只是那一望,森森殺氣浩浩軍威,便撲面而來。
再次仰首看向高遠達於天際的,那個她心目中曾經的神聖之地,那個她生長於此,學藝於此,忠誠於此,信仰於此,併為之奔波勞苦一生,至死不休的,師門。
那輪斷橋上的月,是否還永久籠罩在霧氣中?如同某些隱藏的闇昧的計劃。
“其實,我們都是被自己信仰並追隨的人所毀滅。”
白淵,你一生裡最後一句實話,我聽懂了,卻一直不願相信,直到釋一指向東方,和我說,“去吧。”我才如墮冰水的確認,那個世間最殘酷的事實。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秦長歌慢慢伸出手,一彎,一掬……手指卻在流動的風中撈了個空,那些曾經擁有的最美好的記憶,早已風化在時光的罅隙裡,化為心底永不停息的淚滴。
……如果沒有那場精心設計的死亡,就不會有重病夭亡的非歡,不會有慚恨中箭的蕭玦,不會有負疚一生最終冰封千年的玉自熙,不會有失而復得得而復失被命運折騰得心喪如死的秦長歌。
從蕭琛到玉自熙,從玉自熙到白淵,一層又一層真相之後,是一層又一層迷霧,而迷霧盡頭,誰的手撥開濃雲,現在命運鐵青森涼的臉色。
大夢無邊,誰在彼岸?
師父。
今日我,挾滿腔疑問憤怨而來,為求一個答案,不惜殺上山門。
我只想問一句。
為什麼?
卷二:六國卷 第九十三章 一統(大結局)
大軍巍巍如綿延鐵牆,矗立在碧落山腳。
號稱神山,多年來深受世人膜拜,可望而不可及的碧落,第一次迎來了帶著敵意的目光。
那些沾滿殺場血跡的軍靴,即將狠狠踏上那些從無人觸碰的青翠草木。
秦長歌下馬,出神的看著前方一小塊白玉石碑,上面簡簡單單書:“碧落”兩字。
字跡飄逸瀟灑,若有仙氣,是千絕始祖創立此派時親手所書,但凡被派遣下山的弟子,臨行前一定要向這石碑三叩首,而遠涉紅塵再也不能迴歸的弟子,思念師門時,也只能到這石碑之前為止,遙遙對著山巔叩首,若是再進一步,便視為判出師門。
千百年來,從無人有犯此門規,事實上,千絕門門規是所有弟子的金科玉律,所有人從進門伊始便被日日告誡,誰也興不起一絲叛逆的念頭。
那麼……不妨從我開始吧!
帶著一絲冷笑,秦長歌緩緩邁前一步,素白袍角,越過了那道玉碑。
從現在開始,我把我自己逐出門牆了,既然我已經是千絕棄徒,那麼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秦長歌一腳踩上玉碑,下了第一個命令:
“砍樹!”
碧落神山山腳很多陣法,貿然進去只會被困死只有先砍掉,大軍接令出動,從自己面前的樹一樁樁砍起,那些生長多年的樹木,漸次轟隆隆倒下,再被後續軍隊拉走。
秦長歌不打算躲躲藏藏,不打算溫良恭儉讓,既然不顧一切踏入了碧落山腳,既然已經撕破那層師徒面紗,還那麼客氣做甚?
秦長歌的打算就是,樹攔,砍樹;人攔,砍人!
什麼事情動用軍隊來做,都雷厲風行效率非凡,很快碧落山腳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