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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紅菱解下它腳爪上的小竹筒,取出裴無忌的信。裴無忌在信中表明:不管怎樣,他一定堅守大峨谷,請薛蘅務必救出謝朗,向朝中說明所謂“引丹軍入關”的真相,請朝中派人徹查寧朔軍中的丹軍細作,他願意在邊境危機解除之後,孤身入關,投案自首。
信末寫了一句:紅菱自幼頑劣,請閣主代為管束。
裴紅菱的雙眼瞬間便紅了,低下了頭。柔嘉柔聲勸慰,裴紅菱終拭去眼淚,抬頭向她一笑。
柔嘉也笑了笑,抬頭看到大白,忽然想起謝朗,便伸出手去,欲撫摸大白。
大白喉中發出古怪的聲音,裴紅菱急呼道:“閃開!”可已經來不及了,大白的利啄如閃電一般,啄上了柔嘉的手背。
柔嘉疼得眼淚直迸,裴紅菱氣得怒喝數聲,大白昂著頭,示威似地叫了一聲,飛到小黑身邊。
所幸大白啄得不重,只有一道紅印,未見流血。裴紅菱向薛忱討來藥膏,替柔嘉塗上,小心地吹著氣,待藥膏幹了,又撕下衣襟替她包紮。
柔嘉忽低聲問道:“大白聽你的?”
“也不怎麼聽,有時叫得動,有時叫不動。”裴紅菱道:“它是謝朗從小喂大的,謝朗叫它做什麼,它就做什麼。”
柔嘉望了薛蘅一眼,忽想起這一路上,大白對她十分服從,難道……
她忽然痛苦地感到,遠在京城的那人與自己十分陌生,這裡的每個人似乎都比她更加熟悉他。這個想法一浮上來,便再也壓不下去了。
正胡思亂想,呂青與抱琴抱著乾柴並肩進來,柔嘉這才收了心思,怏怏不樂地縮到柴枝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薛蘅又站在了一望無邊的油菜花田的中央,天空是幽藍幽藍的,就像是黎明到來之前的那種顏色,天邊還孤零零地掛著幾點寒星。
四周一片死寂。耳邊傳來的只有狂風一陣陣吹過花田發出的沙沙聲,還有,自己的急促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站在這無邊的、空寂的、冰涼的世界裡,她再次感到了一陣陣徹骨的恐懼。
前面忽然傳來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小妹!“她叫了一聲,倉皇地四處張望。
哭聲忽遠忽近,她急了,瘋了一樣用力撥開那些阻礙她前進的菜花,拼命往前衝去。可是花田好像永遠沒有盡頭,無論她怎麼跑都出不去。黃色的花匯成一片海洋,淹沒了她。她在這可怕的黃色的海洋裡左衝右突,花兒不時掃到她的臉上、身上,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令她毛骨悚然。
忽然她腳下一絆,跌倒在地上。她剛想爬起來,腳踝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她回頭一看,一隻巨大而醜陋的蝴蝶,正用長長的觸鬚捲住她的足,它那雙邪惡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
薛蘅驚恐地發出一聲尖叫,用盡全身的力氣踢打著它,一邊拼命掙扎著向前爬去。這時,傳來了得得的馬蹄聲,一匹棗紅馬自遠方的田壟急馳而來,馬上的騎士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叫聲,勒住了駿馬。他看到她了,靜靜地向她伸出了手。
她發足狂奔,向他奔去,大蝴蝶在身後緊緊追趕。
她竭力伸出右手,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她好像能看到騎士臉上的如朝陽般燦爛的笑容了,可就在要夠上他指尖的一剎那,那大蝴蝶猛地飛到了她的面前,張開巨大無比的翅膀向她撲了下來……
她尖叫一聲,呼地坐了起來。心還在怦怦地狂跳著,似乎要從胸膛裡躍出來。
她用力揪住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汗水溼透了她的衣衫。她怔怔地靠在牆上,隱隱約約有些可怕的東西要從腦海深處呼嘯而出,她用力甩了甩頭,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一陣陣疼痛。
她喃喃道:“假的,假的……這是夢,夢都是假的,不能傷到我……”她想起自己小時每每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薛季蘭都會緊緊抱著她,一邊溫柔地撫慰道:“阿蘅,別怕,這是夢,夢都是假的,不能傷到你的。”
薛蘅心頭一酸,低低地叫了一聲:“娘……”
過了許久,她僵硬地轉頭,火堆的照耀下,柔嘉等人在一邊睡得正香,只有啞叔還坐在火堆前,衝她憨憨地咧嘴一笑。
他抬起手,斜放在臉旁,做了個睡覺的姿勢,又不停撫著胸口。
薛蘅勉力向他扯出一個微笑,重新依住木柱子,抬起頭來,廟外無垠的夜空,漆黑如墨。
前日與羽紫激鬥時引發舊傷而受創的經脈,此時如有千萬根針在刺著,攢心似的疼痛。
六六、真兇初現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