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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湯的金針花,我吃過生的,細細的嚼能苦盡回甘,比煮了吃還好。〃
朋友說了一套吃花的經過,我忍不住問:〃說不定有的花有毒哩?〃
他笑起來,說:〃你知道花名以後查查字典,保證萬元一失,有毒的字典裡都會有。〃
我頻頻點頭,頗贊成他的看法,但是我想這一輩子我大概永遠也不能放膽的吃花,突然想起一件舊事,有一次帶一位從英國來的朋友上陽明山白雲山莊喝蘭花茶,侍者端來一壺茶,朋友好奇地掀開壺蓋,發現壺中本來曬乾的蘭花經開水一泡,還像栩栩如生,英國朋友長嘆一口氣說:〃中國人真是無惡不作呀!〃對於〃吃花〃這樣的事,在外國人眼中確是不可思議,因為他們認為花有花神,怎可那樣吃進腹中。我當時民族自尊心爆炸,趕緊說:吃花總比吃生牛肉、生馬肉來得文明一點吧!
可見每件事都可以從兩面來看,吃花乍看之下是有些殘忍,但是如果真有慧心,它何嘗不是一件風雅的事呢?連中國人自認最能代表氣節的竹子,不是都吃之無悔嗎?同樣是〃四君子〃的梅、蘭、菊,吃起來又有什麼罪過呢?
——一九八一年九月二十三日
耕雲·望雲·排雲
弟弟從陽明山上下來,手舞足蹈地談起他們要到學校去看電影的一幕。
那是夏日黃昏的好天氣,一大群年輕人三三兩兩相約去看電影,滿天滿地都是人與山樹的好景,忽然有一個學生看到天上的不明飛行物體——報上稱為〃幽浮〃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二,他驚詫地叫喚起來,天空中一共有十二個緩緩移動,閃耀著金光,排成一列的星星。
〃飛碟,飛碟〃,有人這樣說起來,所有的年輕人全停下腳步,或坐或立的看天空中的異象,一千多個學生在山上抬首望天,靜靜地看著十二個〃幽浮〃閃耀著光亮,一直到半小時以後金光全部消失才散去。
那一場免費的電影當然是沒有看成了,可是大家卻帶著一種滿足的心情離開,揣測著天空,揣測著大地,揣測著自然。或許那些幽浮沉入記憶,永遠難以斷出它是些什麼東西,但是在抬頭望天那一剎那,人與自然便有了一種無形的連線。
弟弟說的簡單故事,卻使我驚醒到我們這些住在都市的人真是遠遠離開自然了,不要說春天在禾田裡散散步,夏夜在庭前院後捕螢火蟲,秋季去看滿山黃葉,冬晨去釣魚這些往事了,甚至連夜裡看看星星,白天望望幻變的天色也彷彿遠遠不可得了。
有一次我工作累了,睡到一半醒來,發現滿屋都是金光,以為天已經大亮,推窗一望,才知道原來是中夜,十五的圓月高高掛在天空,把大地照耀得如同白日。往昔月白風清的晚上,我們常在庭前聽大人說故事,而時光變易,我們竟然連月圓都不知道,這樣想時,我在院子裡坐了一夜,有一種羞愧,還有一點鄉愁。
後來我到澎湖的一個大倉島去,島上都是平房,居民長久以來與大海建立了很好的情感,也與大地共同呼吸,同歌共唱。白天,我什麼事都不做,就和漁民出海,躺在船上看天空變換的雲彩;夜裡沒有活兒乾的時候,島上又沒電,我們每夜就著星光喝米酒配花生,看著星月,看著天空,看著逐漸昏暗閃著螢光的大海,並且遙望在遠處對岸的白沙島;燈一盞盞的滅去,直到森然地顯出島的原形才睡去,我深深地感到了大地之美,以及大地對我們的生養之情。
我便開始有心地留意著自然,有一次在阿里山的寺廟裡,寺廟是平凡的,可是因為它題上〃耕雲寺〃幾個字就變得不俗了。後來在屏東的深山裡看到一間紅牆綠瓦的小屋寫著〃望雲居〃,整個山樹都因之鮮活了起來。在登合歡山的途中,一個山莊名叫〃排雲山莊〃,真像是連大的雲氣一下子被大力推開一般。
不管是耕雲,望雲,或是排雲,雲都有了生命,和人的生活息息相關,連渺在天際的雲也如此,近在身旁的土地草木,更是何等的親切呀!
前些日子重讀蕭紅女士的《呼蘭河傳》,寫到這個東北小成的晚霞(當地叫火燒雲),文字優美,真讓人忍不住要跑出去看晚霞,她是這樣寫的:
這地方的火燒雲變化極多,一會紅堂堂的了,一會金洞洞的了,一會半紫半黃的,一會半灰半百合色,葡萄灰,大黃梨,紫茄子,這類顏色天空上邊都有,還有些說也說不出來的,見也未曾見過的,諸多種的顏色。
五秒鐘之內,天空裡有一匹馬,馬頭向南,馬尾向西,那馬是跪著的。像是在等著有人騎到它的背上,它才站起來。再過一秒鐘,沒有什麼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