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聊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下來,站在兩三個聽眾身邊,聽了一會兒,掏出一枚五戈比的銅幣,放到姑娘的手裡。她正唱到最動人的高音上,突然停住不唱了,歌聲猝然中斷,她用尖銳的聲音向搖琴的樂師喊了一聲“夠了!”於是兩人慢慢往前、往另一家小鋪子走去。
“您愛聽街頭賣唱嗎?”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問一個和他一起站在搖手搖風琴的樂師身旁的過路行人,那人已不算年輕了,看樣子像是個遊手好閒的人。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吃了一驚。“我愛聽,”拉斯科利尼科夫接著說,不過看他的神情,卻彷彿根本不是在談街頭賣唱,“在寒冷、陰暗、潮溼的秋天晚上,一定要在潮溼的晚上,行人的臉色都白得發青,面帶病容,這時候我愛聽在手搖風琴伴奏下唱歌;或者是在沒有風,潮溼的雪直接從天上飄落的時候,那就更好了,您明白嗎?透過雪花,煤氣路燈①閃閃爍爍……”
①十九世紀六十年代彼得堡市中心區裝上了煤氣路燈,其餘地區是煤油路燈。
“我不明白……對不起……”那位先生含糊不清地說,拉斯科利尼科夫的問題和奇怪的神情嚇壞了他,他走到馬路對面去了。
拉斯科利尼科夫一直朝前走,來到乾草廣場的一個拐角上,那天跟莉扎薇塔談話的那個小市民和他老婆就是在這兒擺攤做生意的;但是這會兒他們不在這兒。認出這個地方以後,他站住了,往四下裡看了看,問一個正在麵粉店門口打呵欠、身穿紅襯衣的年輕小夥子:
“不是有個市民在這個拐角上做生意嗎,跟一個女人,跟他老婆一起,不是嗎?”
“各式各樣的人都在做生意,”小夥子傲慢地打量著拉斯科利尼科夫,回答說。
“他叫什麼名字?”
“受洗禮的時候給他取了個什麼名字,就叫什麼名字。”
“你是不是扎拉斯基人?哪個省的?”
小夥子又瞅了瞅拉斯科利尼科夫。
“大人,我們那兒不是省,是縣,我兄弟出門去了,我待在家裡,所以我不知道……清您原諒,大人,多多包涵。”
“上面是個小飯館嗎?”
“是個小飯館,有彈子檯;還有漂亮女人……好極了!”
拉斯科利尼科夫穿過廣場。那邊拐角上密密麻麻站著一群人,全都是鄉下人。他擠進人最多的地方,看看那些人的臉。不知為什麼,他很想跟所有人說話兒。但是鄉下人都不答理他,大家都東一夥西一簇地擠在一起,互相小聲交談著,亂哄哄的,不知在談什麼。他站了一會兒,想了想,就往右轉彎,在人行道上朝B大街那個方向走去。過了廣場,他走進了一條小衚衕……
以前他也常經過這條很短的小衚衕,衚衕拐一個彎,從廣場通往花園街。最近一段時間,每當他心裡煩悶的時候,總是很想到這一帶來溜達溜達,“好讓心裡更加煩悶”。現在他進了這條衚衕,什麼也不去想。這兒有一幢大房子,整幢房子裡都是小酒館和其他飲食店;從這些酒館、飯店裡不斷跑出一些穿得像去“鄰居家串門兒”的女人——不包頭巾,只穿一件連衫裙。她們在人行道上兩三個地方,主要是在底層入口處旁,成群地擠在一起,從入口走下兩級臺階,就可以進入各種娛樂場所。這時從其中一個娛樂場所里正傳出一陣陣喧鬧聲,在街上都聽得清清楚楚:吉他聲丁丁東東,有人在唱歌,笑語喧譁,十分快活。一大群女人擠在門口;有的坐在臺階上,另一些坐在人行道上,還有一些站在那裡閒扯。旁邊有個喝醉了計程車兵,嘴裡叼著支香菸,高聲罵著街,在馬路上閒蕩,看來是想去什麼地方,可是到底要去哪裡,卻想不起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和另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對罵,一個爛醉如泥的醉漢橫躺在街道上。拉斯科利尼科夫在那一大群女人身旁站了下來。她們用嘶啞的聲音交談著;她們都穿著印花布連衫裙和山羊皮的皮鞋,都沒包頭巾。有一些已經四十多歲了,不過也有十六、七歲的,幾乎個個的眼睛都被打傷了。
不知為什麼,下邊的歌聲和喧鬧聲引起了他的注意……可以聽到,那裡,在一陣陣哈哈大笑和尖叫聲中,在尖細的假噪唱出的雄壯歌曲和吉他的伴奏下,有人正用鞋後跟打著拍子,拼命跳舞。他全神貫注、陰鬱而若有所思地聽著,在門口彎下腰來,從人行道上好奇地往穿堂裡面張望。
你呀,我漂亮的崗警呀,
你別無緣無故地打我呀!——
歌手尖細的歌聲婉轉動人。拉斯科利尼科夫很想聽清唱的是什麼歌,似乎全部問題都在於此了。
“是不是要進去呢?”他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