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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是在怪我了?”
“怪你?”我沒覺得他聲音裡的異樣,打趣道,“當然是要怪你的,別的沒你份,這宮裡的種種壞處絕對少不了你,成日裡就知道給我找麻煩……”
多鐸把下巴擱在我頭頂上,長長舒一口氣,像如釋重負,“那是我命中克你知道麼?”說著自己也笑起來,道,“當是怪我把你帶到了這兒來,看來是我想得多了。”
你確實想多了,我很佩服他對於自己的自信,冷笑道,“想來我也就值你這看法?日日都來鬧得我心煩,看書都沒清靜的地兒,這就是你的知恩圖報?”
“好好,我錯了,我生當殞首,死當結草,來報答格格您的大恩大德。”
還再生父母呢,“成了成了,我雅格格大人大量,這生生死死的就不用了,你買個燈籠給我,我就不和你計較。”和他說話這檔兒,已看到不少好東東,早弄得我心癢難耐,便也回道。
瀋陽內城以八旗滿人居多,街上一眼望去都是帽兒頂,長馬褂,偶爾見得三四個漢人打扮的在人群中一晃而過,又淹沒其中。
年頭近了,夜裡也靜不下來,酉正時分燈燃燃點著,星衢子一樣好看,人潮湧動,忽走忽停,非凡的擁擠,非凡的熱鬧。雖然這連年的戰亂,老百姓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瀋陽是天子腳下的福地,生活富庶是不覺奇怪的。燈籠鋪與燈局子走一路,見一路,都是一兩間門面,暗紅的窗欞,磨磚對縫的房子,真的老式風格鋪子,小而精,看著有些親切但又不真實。
宮裡的天燈細絹糊面,上描些吉祥紋案,手藝極精花頭卻不透,取的樣兒不是長得像枚胖桔子,便是繪些故事的六角宮燈。到了民間自是大大不同,麥秸燈、明角燈、兔兒燈、菊花燈,想什麼有什麼,一時興起,拖著多鐸的手往人堆裡扎,一邊道,“水部燈殘又一時,長安故事更誰知?春風吹起天涯夢,只有銀蟾悄入扉。燈市近,酒旗低,媚娘蠻槪�じ璐省R狗秩慈橇諭扌Γ�齙盟ノ檀�砉欏!�
他拿眼角瞥我,想來這詩詞掉書袋,雖不深奧仍半是不懂,我心情正好,只管捂嘴哧哧地笑個不停,惱得他裝了一臉生氣,才細細解釋予他聽,唯有想起此時並無六部,水部其實指的是工部,含糊帶了過去。
後來還是找了家一對老夫婦守著的燈局子去買燈。
老頭兒坐在局子裡頭扎燈,劈了竹篾一條條穿起來,像柄收攏了的傘,正要壓成筒子樣,老太婆一手提幾隻紗燈與羊角燈,一手舉了只小傘燈扯著嗓子正吆喝。甫見我們走近,忙不迭地把燈籠獻寶似的塞到我手裡,“姑娘給看看,這可是十十足足的福州貨兒!”
我接過來細細地瞧,這燈籠外形普通,不過扎得極實,外頭蒙著一層極細的白紗,透出裡頭朦朦朧朧的燈光,最絕的是面上一輪畫著十二隻憨態可掬的生肖,轉起來溜溜地跑。
“喜歡這個?”多鐸從我手上拎過去撥弄,也不問多少價格,伸手就給了一塊碎銀。
“等一等,”我拉住他的手,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那老太婆,“你說這是福州貨兒,福州在極南之地,口說無憑,何以見得?”
“哎呦,這位姑娘敢情是識貨兒的人”,老頭兒起了身走過來,把手裡正編了一半的燈籠骨拿給我看,“姑娘您看,這竹篾兒可是從桂竹上給劈下來的,折桂竹杆籜上有斑點,故又名斑竹,是真是假一望便知。這桂竹現在只有東都有,犬子親自過海去取的。”
“東都?”那是臺灣的舊稱,就著燈看了看,竹篾上果然有一個個或疏或密的斑點,到底是寶島,貨很正點,不過就為這麼幾根竹子得跑到臺灣去?小本生意也不容易啊。
買了燈籠,多鐸問我,“怎麼有那麼多講究?”
我給他大略說了說,漢人就是先進文雅,滿人這時候真是沒得比,“對了剛沒問價格?這一隻燈籠值幾錢?”我對清朝的物價沒什麼概念,宮裡吃穿用度都是公家發的,用不著我操心,想要什麼和哲哲說就可以了,看他出手給的是一塊碎銀,老夫婦就感激涕零樣,估計應該添了不少小費在裡頭。
“估摸著五到十文吧,我沒這個零頭。”
仍然不懂,繼續問,“五到十文大致是多少?”
多鐸頓一頓,看著我好笑道,“你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這個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