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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在我夢中對我說話的聲音;是的,我認出了每天夜裡在我眼前顯露的天使的面容,是她對我無法入眠的靈魂在大叫:‘動手吧,救救英國,救救你自己,因為沒有讓上帝消氣之前你就要死去!’請您說話,請您說話呀!”費爾頓叫起來,“現在我能懂得您的意思了。”
一束狂喜但稍縱即逝的閃光,從米拉迪的雙眸中迸射出來。
這束深藏殺機的閃光倏忽即逝,費爾頓還是看到了,這束閃光彷彿照出了這個女人心靈的深壑,使他不寒而慄。
費爾頓突然想起溫特勳爵的警告;米拉迪的各種誘惑,以及她到達時的最初嘗試;他後退一步,低下頭去,並不停地注視著她:在這個奇特的女人的迷惑下,他的眼睛似乎怎麼也不能脫離她的目光。
對這種猶疑不決,米拉迪絕不是一個會看錯含義的女人。在她表象激動的底層,她絲毫沒有放棄冷酷的鎮靜。在費爾頓回答她之前,她不得不繼續談話,但再用慷慨激昂的相同語調很難維持下去,於是她只好垂下手去,似乎女人的弱點重又壓倒受到神靈啟示的這個女人的狂熱。
“不,”她說“我不是從那個奧洛菲納手裡解救貝圖利亞城的朱迪特。上帝的鋒銳劍刃對我的胳膊來說太重了,所以請您讓我以一死來逃避恥辱吧,請讓我在殉教中去避難吧。我既不像罪人那樣向您要自由,也不像異教女那樣向您要復仇。就請讓我去一死吧,再沒有別的了,我懇求您,我跪下來請求您;讓我去死吧,我最後的一聲嘆息將是為我救星的一次祝福。”
聽到這又哀又柔的聲音,看到這沮喪與怯懦並含之眼神,費爾頓重又走到她跟前。這個魔女漸漸地重又披上她任意取捨的魔裝:美貌、溫柔、眼淚,尤其是那不可抗拒的誘人的肉感,這是人的全部享受中最令人貪饞的享受啊。
“唉!”費爾頓說,“我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同情您,但您要向我證明您是一個受害者,可是溫特勳爵手握不少對付您的把柄呀。您是基督徒,您是我同宗教的姐妹;我自感已被吸引到您的這一邊,我只愛過我的那為恩人,生活中,我只見過反叛者和大逆不道的人。而您,夫人,您確實很美貌,您在外表上很純潔,溫特勳爵卻如此折磨您,那麼您可做過一些傷風敗俗之事?”
“他們有眼睛,”米拉迪帶著難以名狀的痛苦說,“但他們卻看不見;他們有耳朵,但他們卻聽不見。”
“要是這樣,”年輕軍官叫起來,“請您講出來,您講呀!”
“就把我的恥辱告訴您吧!”米拉迪滿臉羞紅地大聲說,“因為一個人的罪常常是另一個人的恥;我一個女人,把我的恥辱告訴您這個男人?”她又抬起一隻手羞怯地捂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睛繼續說,“哦!我萬萬,萬萬不能呀!”
“請告訴我,告訴一位兄弟!”費爾頓大聲說。
米拉迪含情脈脈久久地看著他;年輕軍官將這表情誤以為懷疑他,而這表情卻是米拉迪在觀察他,尤其是欲引誘他。
費爾頓終於合著手懇求了。
“那好,”米拉迪說,“我的兄弟我信得過,我敢相信!”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了溫特勳爵的腳步聲;然而這一次,米拉迪可怕的小叔子不像上一次,僅在門前過一過又走開,而是停下來,和看守說了幾句話,然後門開啟了,他出現在門口。
在他和看守談話時,費爾頓就已趕忙往後退,當溫特勳爵進屋時,他已離開女囚幾步遠。
男爵款步走進屋,他用探究的目光從女囚掃向青年軍官:“您在這裡呆了許久了,”他說,“這個女人對您講了她的罪行啦?這樣的話,我理解交談是花時間的。”
費爾頓顫慄起來,米拉迪感到,倘若她不出面援救失態的清教徒,她本人也就完蛋了。
“啊!您是擔心您的女囚會從您的手裡逃走吧!”她說,“那好哇,請您問問您這位可敬的獄卒,我剛才向他請求什麼寬恕了。”
“您請求寬恕了?”男爵懷疑地問。
“是的,勳爵,”年輕人侷促地說。
“什麼寬恕,唔?”溫特勳爵問。
“一把刀,她說拿了刀一分鐘後再從小視窗還給我,”費爾頓回答說。
“難道這兒躲著什麼人想要割斷這個美人的喉嚨嗎?”溫特勳爵帶著朝諷蔑視的口氣說。
“就是我,”米拉迪回答說。
“我曾讓您在美洲和泰伯恩之間選一個,”溫特勳爵又說,“您就選擇泰伯恩吧,米拉迪,請相信我,繩子比刀更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