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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也做不得什麼。”
我爹立刻大聲說:“既然做不了什麼,你就甭問了。安心上學吧。”
說著電話裡傳來嘟嘟聲。此地無銀三百兩,我越想越覺得陸輕天說的話像是真的。
我想了想,又給我媽打電話。確認了她和我爸不在一起後,我問:“媽,你聽說過秦紹嗎?”
“誰啊?不認識。”
我心稍微放寬了點,又問:“那你聽說過恆遠集團,就是紹楊集團的前身嗎?”
“恆遠?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家不就是拖垮我們家的主力嗎?出事後,你爸什麼都不跟我講,說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講的,可我又不是瞎子聾子,我早知道是恆遠搞的鬼了。當時稅務局的熟人都跟我們說我們惹了不該惹的人,人家為了對付我們,專門和別的公司強強聯合了。”
我的心慢慢沉下去:“媽,那你知道他家為什麼和我們過不去嗎?”
“能有什麼,不就是幾塊破地嗎?你爸當年不聽我勸,拿著電子公司不好好做電子產品,非要和別人一蜂窩地炒地皮,最後惹著別人的生意了。”
隨著我媽的幾句話,心裡湧上來的不是憤怒,不是恨意,只有鈍鈍的麻木。我總是以為自己抱著足夠的清醒,對陸輕天的話反覆斟酌,跟考據學的迂腐學生一樣對每個詞每個標點都進行了推敲,與其說是我抱著對秦紹的一份基本的信心,還不如說我是對生活還抱著殘留的純真。
可是,事情發展得就是這麼劍走偏鋒,它掀起醜陋世界的最後一塊遮羞布,把骯髒得發臭的現實赤裸裸地展現在我面前。
為了一座古宅,竟把我們一家三口的軌跡改變成這樣?事到如今,還要繼續拉著我拖下水,和他一起窒息在他創造出來的地獄裡?原來,我所有的悲劇都因他而起,我還當他是我的金主,卻不知他才是整個陰謀背後的終極大BOSS。這太像是一出爛俗的驚悚推理劇,最大的敵人一直在你身邊,你卻毫不知情,膽小怯懦地接受他的安排,忍受他的折磨,無知、可憐又可悲。
我給秦紹打電話。電話那頭接起來,傳來秦紹一如既往的低沉聲音:“離截止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呢,這麼著急啊?”
我咬牙切齒,恨不得順著手機訊號扼住他的喉嚨:“下午兩點,見個面吧。”
秦紹一點都不驚訝,似是對這樣的結局胸有成竹:“往後推一點吧。我正和嘯天談事呢。”
我想扼住他喉嚨哪夠,我得掏出他的五臟六腑去餵狗才行:“你把電話給他。”
秦紹笑道:“行啊,別說得太露骨啊,我這手機能錄音,要是錄下些不好聽的,就不好辦了。“
溫嘯天接過電話,聽他的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海底傳來:“然然,發生什麼事情了?什麼截止時間?那天晚上我錯了,我說的都是氣話,然然,你原諒我。”
我靜靜地在電話裡,聽他低聲下氣地說完,心裡是如沼澤地一樣的泥濘和潮溼。我陷在這片沼澤地裡,越陷越深,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停下來,可又不敢用力掙扎,只好小心翼翼地儘量把握好平衡,然後聽天由命。
我說:“嘯天,你聽好。我那晚說的很多話是真的,你用心去辨別一下。我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現在早已不是我隨便放下,躲到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了事的程度了。謝謝你在海南陪我的七天,每一天都像一年那麼綿長美好。這樣,我們把失去的七年都補回來了。接下去的日子,你自己一個人好好走,不要來找我。記住,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掛了電話,掛機前我聽到溫嘯天在喊“然然,我愛你,然然——”
我走出面鋪。今天是個陰天,天色灰濛濛的,辨不出時間點的灰。冷風穿過弄堂,似是要把人剔骨才算。光禿禿的梧桐樹如暮年老者,毫無生氣地如電線杆子一樣戳在原地。我走進便利店,買了包煙和打火機,蹲在門口抽了支菸。
以前我在高中時,曾經假模假式地叛逆了一把,當初覺得古惑仔裡的黎姿摸著豔麗的口紅叼著煙的樣子酷斃了,也瞞著父母偷偷抽了一段時間煙,卻覺得怎麼擺姿勢,也沒有小太妹的樣子,倒像是叼著棒棒糖的小屁孩,最後抽菸這事就不了了之了。沒想到,這時候我卻對掌握著這個本事很是高興。
煙是辣味的,吸入後刺激我的各種感官,像是空虛的胸口忽然被填滿了。鼻孔裡吐出的煙霧打著轉,讓人不寂寞。我盯著手上的菸頭明明滅滅,想著我該何去何從。
我覺得我活了三十年,讀了二十三年的書,都不及我這半年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