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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客人們在“天下美食廚房”裡酒足飯飽,另一隻眼望著滿桌子的杯盤狼藉,“文革”初期上海造反派的一句著名口號陡然湧上心頭——“革命方知北京近,造反倍覺主席親!”
毛主席他老人家還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緻,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其實,容我斗膽再補充一句,請客吃飯的種種“雅緻,從容不迫,文質彬彬”以及“溫良恭儉讓”,都是請客吃飯之表面現象,屬於桌面上的,至於請客吃飯的一系列前後期工作,其艱難,其煩瑣,其勞心,其勞力,其不得安寧,簡直就是一場暴動,甚至基本上也可以算是“一群人討好另一群人的暴烈的行動”。
上海男人看北京女人
張愛玲在小說裡打過這麼一個讓人流口水的比方:“如果湘粵一帶深目削頰的美人是糖醋排骨,上海女人就是粉蒸肉。”
那麼,北京女人又該是盤什麼肉呢?
在上海男人看來,如果上海女人是粉蒸肉,北京女人就是一塊蔥�大排。
所謂“糖醋排骨”,謂其色重,骨感,酸甜可口;而“粉蒸肉”者,意在色白,嬌嫩,粉妝玉琢。至於蔥�大排,既有肉感濃厚,又有骨感剛勁,比糖醋排骨過癮,比粉蒸肉鏗鏘。濃眉大眼,英姿颯爽,好吃,解饞,渾不論,愛誰誰,大快朵頤——當然,最大的特色,就是下面三個字,頭兩個,是“大氣”,末一個,“糙”。這道菜,通常只見於家裡或集體食堂的飯桌,從來不上酒席。
這還不只是上海男人在飯桌前的肉感幻想,老婆都是別人的好,女人也是“別處”的好。上海男人眼裡和心裡的北地胭脂,端的是十分“異國風情”的。
上海男人咸信,與本地“粉蒸肉”們的黏稠難纏相比,北京女人比較獨立,絕無事事依靠男人的壞毛病;北京女人夠朋友,不但不會跟你要這要那,關鍵時刻還會毫不猶豫地江湖救急,不是拔劍相助,就是怒“獻”百寶箱。不僅省錢省事省心,而且省力。前幾年,有位北京女作家寫了一本名叫《 京城閒婦 》的書,講述她在北京風花雪月的日子,整個兒一女版《 閒情偶寄 》。有一上海男人看了書裡一個細節,連夜打電話向我吐血報告:這女的在書裡說她經常自己扛煤氣罐上樓,這算哪門子“閒婦”哇?
誰說不是呢?這煤氣罐要是非扛不可的話,那個人也應該是一個上海男人哇。上海男人讀之,若不欣喜若狂,起碼也是個竊喜,鬧個暗爽。
北方的這塊大排,基本上用不著男人自己動手動腦,人自個兒就自動自覺地把自個兒給�香�熟了,還負責地扛到樓上,送到你的嘴邊。
北京女人,基本上就屬於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的範兒了。
我不認識更不瞭解北京社會各階層的女人( 還讓不讓我活了? ),要說比較符合“做派豪爽,談吐大氣”這倆條件的,就說這幾年來往較多的京城電視圈女人。先說李靜,她的為人,直且爽,爽而快。不僅買單夠快,說起話來更是快人快語。有一次,她帶我和上海名士小寶出臺到中央電視臺錄一個烹飪節目,主題是由一名女選手做一道五花肉( 抱歉,跟肉乾上了 ),吾們三人的工作是假模假式地評論一番。錄了三小時之後,由於導演的精益求精,選手的精益求精,遲遲不能殺青。就在這個沉悶的節骨眼上,李靜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主持人身份,說時遲,那是快,只聽得這哥們兒大聲地對現場全體工作人員發出了一道指示:“就這樣吧,可以結束了,那誰,那選手,叫她抱著微波爐滾……”
其實,李的全文是“叫她抱著微波爐( 獎品 )滾字幕”。豪放做派,當時把我和寶名士這倆在“心理斷句”上都有障礙的上海老男人給著實嚇了一大跳。
又一回,也是CCTV的另一頻道,大冬天的在一廚房展示間裡錄一談話節目,開錄前,我提醒導演我跟前的茶几玻璃上有些髒,女大導二話不說,掄起胳膊就用袖子一通猛擦。玻璃是徹底乾淨了,可在接下來的四個小時裡,我的腦海中也就徹底被她的袖子所佔據了。
不管是“虎妞+李銀河”還是“饒穎+徐靜蕾”,都是被型別化的北京女人。事實上,北京女人絕不皆是“關西大漢,執鐵綽板,唱大江東去”,正如上海女人不都是“十七八女,按紅牙拍,歌楊柳岸、曉風殘月”,但上海男人對北京女人的看法,也許都是誤讀,或者是“水在水裡是什麼”這樣的無頭公案,都屬於社會學教科書上所說的“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