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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發怒,鴛鴦的事兒是導火索,另有一個因由是:我還沒老糊塗,你們就開始作耗,好好一個丫頭我正使得順手,竟敢揹著我往回要。這次要不給你們些厲害的,以後還不定要生什麼事呢?賈赦還不瞭解鴛鴦的性子就起不良之意那是錯了,而刑夫人先去和鴛鴦說,想給老太太來個“女大不中留”更錯得離譜。別說鴛鴦尋死覓活地不願意,就是先說通了再回老太太,老太太還是會大冒三丈無名之火。規矩呢?次序呢?反了天了!
老太太要的就是一個勁兒,發作完了,命人來:“請姨太太你姑娘們來,才高興說個話兒,怎麼又都散了!”為什麼?得知鴛鴦這檔子事兒之前,“可巧王夫人、薛姨媽、李紈、鳳姐、寶釵等姊妹並外頭幾個執事有頭臉的媳婦,都在賈母跟前湊趣兒。”任憑丫頭哭鬧,兒子、媳婦羞慚,老祖宗全當他們是插曲,剛才唱到哪兒了,接著往下來,哪能聽任他們把這紋絲不動的威嚴給攪和了。
鳳姐兒配合默契,馬上連說帶笑,把心思引到牌上來。賈母聽二餅,鴛鴦遞過暗號,鳳姐兒故意躊躇半晌才把這牌發出來,又作勢要往回拿。賈母笑的擲下牌來,說:“你敢拿回去!誰叫你錯的不成?”鳳姐道:“可是我要算一算命。這是自己發的,也怨不得人了。”賈母笑道:“可是你自己打著你那嘴,問著你自己才是。”又向薛姨媽笑道:“我不是小氣愛贏錢,道是個彩頭兒。”鳳姐兒接著再插科打諢一番,賈母笑的手裡的牌撒了一桌子,推著鴛鴦,叫:“快撕他的嘴!”
別小看了這幾吊錢的小彩頭兒。如果鳳姐不知趣,實打實地與老祖宗鬥牌,老太太氣兒本不順,牌再打得憋悶,這股火如何能消?要說在這棋牌消遣中有意給貴人放炮,手法雖俗,收效卻往往不錯。如果你做得巧,他渾然不覺,心也平氣也順,再見你時也是慈眉善目的,這就是結了暗緣,儘可以再添點兒柴,做大做強了;就算他看出你有意放水也不妨事,人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誰沒點兒私情?你尊重他的權威,抬他捧他,他難道定要剛正不阿地與你劃清界線不成?下面有一則現成的史料——故事裡的事說是就是:
有一政客,想在東北謀一個美差,他一個做張作霖顧問的舊友便為之籌劃:
“老頭子近來很高興打牌,我們就借某總長家裡,請人來吃飯打牌。打牌時你也來,你是打麻將的老手,一定要讓老頭子贏得滿意。”
那政客真不愧是打麻將的能手,張作霖手中的十三張牌,他摸得透透的。知道張在等和了,就拆了搭子給他合滿貫。十二圈牌打下來,一結算,那政客輸了2000元,張作霖贏了1800元。1800元在張作霖眼裡根本算不了什麼,可他這次卻玩得十分開心得意,自然以為牌摸得好,運氣也好!那政客開了支票,付了賭款,匆匆去了。
打過牌後,張作霖要吃筒煙提提神,那顧問就陪在煙榻旁燒煙。兩人邊吃邊聊,顧問捧他:“大帥,您這牌可打得太捧了!”
張作霖吸了口煙,笑道:“哪裡,碰運氣罷了!”那顧問話鋒一轉:“今天那一位可輸苦了!他也不是個富有的人,這次到北來,是想謀一個差事的。”
張作霖聽了把煙槍一擱道:“他是你的朋友,那就把支票還給他得了,咱們一千兩千的也不在乎!”說著就去口袋裡掏支票。
那顧問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他也是個要面子的人,輸了的錢,他決不會收回的。他在前清也是個京官,還有些才幹呢!大帥要可憐他,就周全周全他,給他個什麼職司,他就感激不盡啦!”
不出一個星期,那個政客就到東北去做官了。
世上盡有做事不知輕重的人,相信大人自有大量,不會在區區小事上計較,也許,為點兒小彩頭,他倒不至於無端找你麻煩,但一個冷處理就能凍僵你。
從前有一顯宦,公餘之暇,喜歡下棋,自負是國手,某甲在其門下做一名食客。有一天某甲與該顯宦對弈,一出手便表現出咄咄逼人之勢,該顯宦知是勁敵。比賽到後盤,竟逼得該顯宦心神大亂,汗涔涔而下。某甲見對方焦急的神情,格外高興,故意留一個破綻,給該顯宦發現了,立即進攻,滿以為可以轉敗為勝,誰知某甲突然使出殺手鐧,一子落盤,很得意地說道:“你還想不死麼?”該顯宦遭此打擊,心中大為惱火,立起身來就走。據說該顯宦向來著意於修養,胸襟比普通人寬大,但也受不了這種刺激,因此對於某甲,始終耿耿於懷。為了這一點不快,老是不肯提拔他,某甲一直鬱郁不得志。
我們年輕時大概都有三分狂傲之氣,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