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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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的犛牛,來得相當遲緩。當藍得像清水洗過一樣的天空終於被潑滿墨汁時,中央一臺黃金時段的電視連續劇剛好播放完畢。夜幕下,羅一川和尼瑪次仁踩著昏暗的路燈光,一同來到殷兆寧家中。剛敲開門,兩人便同時向殷兆寧行了軍禮,齊聲報告:“副參謀長同志,阿曲支隊支隊長羅一川、政委尼瑪次仁前來為您送行,請指示!”
殷兆寧還過軍禮,神情嚴肅地指示:“請稍息!”話音剛落,他猛然伸出雙手,左右開弓,當胸就給了羅一川和尼瑪次仁一拳;“我操,你倆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本人在阿曲支隊革命二三十年,這剛一宣佈命令,就被你們下了逐客令。看來真他孃的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羅一川揉著胸,滿臉委屈和痛苦:“副參謀長大人啷個剛一升官脾氣就見長了哦?上級三令五申嚴禁打罵體罰部屬,你竟敢頂風違紀,把我和老尼都給暴力了。我們也就是來反映個情況嘛!你也知道,阿曲支隊家底薄,你多呆幾天,就得多消耗大米麵粉。所以,我和老尼代表支隊全體官兵及時趕來為你送行。”
尼瑪次仁臉上堆滿笑容,嗬嗬嗬地附和說:“就是啊!命令都宣佈了,你還呆在阿曲不上拉薩報到,全總隊官兵也不答應嘛,都盼著早日接受你副參謀長大人的英明領導哩。”
殷兆寧哈哈大笑:“瞧你倆說得多動聽。我看啊,也就是你們自己升了官,壓不住滿腔興奮、滿腔激動和滿腔得意,企圖來我這兒混幾杯酒以示慶賀。那好吧,反正咱哥仨很長時間沒喝了,今天就好好鬧上幾杯!”說完,便把羅一川和尼瑪次仁引進了客廳。
阿曲支隊旅團職樓系1998年武警部隊實施“解困工程”時統一修建。殷兆寧的宿舍與羅一川、尼瑪次仁宿舍的結構、佈局完全一樣,均為兩間臥室,一間書房兼辦公室,外加客廳、廚房、衛生間,看起來簡簡單單,住起來還算實用。殷兆寧客廳裡擺放了大大小小十幾盆花草,懸掛在牆壁上的地溫空調效果極好,把寒冬完全阻擋在室外,屋子裡充滿了春天的氣息。茂密的花草之間,一張實木茶几擺滿了豐盛菜餚。茶几一側,不聲不響地立著3瓶西藏本土生產的大峽谷酒。
“耶,老殷,你這片森林是幾級火險啊?!看來我得把煙掐了。”羅一川剛一進門,眼睛就綠了。他揚了揚手中的菸屁股,在門後找到垃圾兜,把菸屁股狠狠地摁了進去,“我說老殷啊,這些花花草草的小情小調與你總隊副參謀長的身份不啷個相符吧?我看啊,你得把它們都留下來,移交給我侍弄。反正我羅一川粗人一個,正好可以養養花草怡情,薰陶點文化素養嘛。”
“老羅,你這就不對了啊!老殷的原則你又不是不清楚,人家歷來是除老婆以外,任何東西概不送人的。”尼瑪次仁嚴肅地“批評”羅一川,“你這既要花又要草的,不是為難人家殷副參謀長嗎?”
殷兆寧豎起雙手擋在胸前:“別別,你老尼可別把你的原則強加在我頭上。到拉薩後,我花草樹木都能看到,不像阿曲,除了夏天能在草原上見到一層淺綠外,眼睛裡永遠是褐色的禿山和白色的冰雪。看在幾十年兄弟的情份上,這些花草都送你們了,讓你們也養養眼睛。看看,我老殷多耿直、多大方!”
“那當然,你跟我和老尼在一起呆了二三十年,學也學耿直了嘛!哈哈,這些寶貝現在都改姓羅了,先謝了哈老殷!”羅一川貓下腰,像對待熱戀中的情人一樣,溫柔無限地撫摸一株“紅運當頭”。半晌,他抬起頭來,正好瞅見滿茶几酒菜,不由得心生疑惑:“殷副參謀長大設家宴,是要款待某位要人或者貴客吧?”
殷兆寧一邊擰開酒瓶蓋,一邊說:“你們哪位算要人,哪位算貴客?從新兵連一起混到今天,我還不瞭解你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倆今晚一定會來騷擾我老人家。所以嘛,提前準備了薄酒小菜,聊表寸心。來,先把酒滿上,老戰友,老哥們兒,老規矩,每人一瓶,各自打掃門前雪。”
羅一川和尼瑪次仁對視一眼,然後會心一笑。尼瑪次仁感慨道:“看來這麼多年老戰友真沒白當啊。殷副參謀長大人‘四知一跟’的功夫比我這政工幹部還要深厚得多嘛。今天這酒——我先說個話啊,一是祝賀我們三個,嘿嘿,升官吧;二是祝願我們幾十年結下的兄弟情誼,像杯中酒一樣,時間越長越醇香;這三呢,算是政治酒,我說點套話,也是真心話——希望我們在新的職位上做出新的成績,對得起組織信任、領導培養、官兵期望,也對得起部隊全面建設的需要和自己的良心。來,第一杯,先幹了!”
“幹!”羅一川和殷兆寧舉起酒杯,齊聲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