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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我望來。
我牽馬走入藍色的湖畔,這兒湖面如鏡,水草豐厚。天鵝的羽衣就藏在一塊圓形的大卵石下。水像空氣一樣清澈透明,我可以看到搖動的蘆葦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紋,然後蕩向遠方。她把自己藏在水下,慢悠悠地遊動,她的唇邊吐出了一點點的水泡。我耐心地坐在石頭上等待,我不知道仙女可以在水裡屏住呼吸多久。風聲拂過重重疊疊的蘆葦叢,彷彿琴聲一樣悠長。她終於按捺不住水中的寂寞,嘩啦一聲探出頭來。
我一遍又一遍地寫著裘大的故事。在這些故事裡總有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女孩出現。有人指責這一缺陷的存在時,我只能坦白地告訴他,我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子。我怎麼能知道她是什麼樣子的呢。
每個年輕男子都有的青春夢中,我與她相聚過,我們曾經親密無間地低語,撫摩,接吻甚至做愛,我能聞到她身上肌膚的芳香,能觸控到她冰涼身體的光滑,但我始終看不清楚她的臉。我想造物主這麼安排是極有道理的,如果你過早知道她的長相,尋找就失去了樂趣。我沒有想過她會是什麼樣子的人,只是在這種漫長等待的痛苦中,偶爾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一個念頭就會跳出來在我的腦海盤旋:就在此刻,她在哪兒?她在做什麼?她是不是也預感到了不知何時到來的相遇和愛情呢?
描寫女孩的臉讓我苦惱異常,這使寫小說本身成了一種苦役,有時候我試圖從老當帶回的女孩中尋找靈感,但是他帶回的每個女人都是如此地相似,我根本分不清她們的長相,只能從她們的個子高低和裙子的顏色上來作區分。她們無一例外地白皙,高挑,容貌高貴,只是那些裙子有的長及腳踝,有的短至膝蓋,有的拾綴著閃爍的蕾絲花邊,有的繫著長長的黑色細邊吊帶——我知道如果只在我的小說裡描寫這些裙子,和不描寫她們的臉沒有本質的區別,弄不好還會被當成一個偏執狂。
老當的女孩們來了又去,在這間一到夜晚就散發著女人肌膚香味、滿是旖旎風光的小屋中,我的小說一直停滯在裘大的愛情階段。
這種狀況的結束並非沒有其預兆,只不過我沒有注意到。那一天,班上一個女同學過生日,其餘的人密謀要開一個PARTY,我們準備了可以糊到臉上的蛋糕、裝滿滑石粉的氣球、鬼臉面具、胡椒粉、帶刺的椅子坐墊,發現還少了一些東西。
“我知道照瀾院郵局旁新開了一家花店。”我自告奮勇前去買花。
“嘿,勞駕,你能幫我把那個架子上的花罐抬下來嗎?”她說。
她不夠高,登在凳子上努力伸長胳膊也夠不著花架頂上的陳列品。我伸手替她夠下了花罐,罐子裡插著三四朵長莖的向日葵。我把罐子遞給她的時候手歪了歪,水從罐子裡灑落,順著我的胳膊流到地上。在地上,散落的水珠重聚在一起,聚成一條銀光閃閃的水流,它流到綠蔭蔥蘢的花架下面,無影無蹤。
接過罐子的時候,她咧嘴一笑,露出了好看的牙齒。窗外面,陽光從很高很高的天空上落下來,北京的天空總是這樣,高曠落寞,在這種天空下行走,你會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可是它老是老是不發生,然後慢慢地,你就會遺忘掉這種感覺。那一天餘下的時間我都魂不守舍,直到晚上我才想起來忘了買花。
我看清了她的模樣,她短髮明眸,有著又小又白的牙齒和尖尖的下巴,她就是我一生所瞭解和一生所愛慕的那個女人。我想過一些其他人,從沒有想過她是什麼樣的;我見過一些其他人,從沒見過她,但這並不妨礙我一眼就認出她來。我不需要走近去看她,我知道她會是什麼模樣,我不需要去看她的目光,我知道她會是多麼的清澈。這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瞭解她,沒有誰比我更愛她,也沒有誰比我更有資格得到她。現在的問題只是——如何讓她知道這一點?
我撕掉了前面的幾章,開始重新寫那段愛情故事。
故事發生在湖北一個滿是吊腳樓的小鎮上,在那裡,裘大遇到了一位妓女。你知道,那時候,天下的所有女人中,惟有妓女才可能是琴棋書畫、六藝精絕,惟有妓女才可能吟詩賦對、淺酌低唱,惟有妓女能深深地愛上一個人,並以性命相予;總之,那個時代最優秀的女子總是流落風塵,我不可能不讓她成為一名妓女。
那時候,他正年少英俊。
七 衡山歸來血洗刀
那時候,我正年少英俊。
雖然我志向高大,經常懸樑刺股,秉燭苦讀,對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看不上眼,但一年中總有那麼三兩個月的時間,我會什麼書也看不進去,什麼字也寫不下來。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