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雨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她確實是他的俾德麗採,你說呢?”
“但……但他為什麼畫這個呢?我不知道他還替《神曲》畫插圖。”
“哦,我們的桑德羅是個但丁迷,對但丁簡直像對上帝那樣入迷。不過我聽說在薩伏那羅拉的譴責下,已經發生變化了。這些是他幾年前從羅馬回來之後畫的。雖說他一直有個贊助人,但從一開始這些畫就是他熱愛藝術的產物,而不是他受人之命的結果。它們讓他費盡心血。你能看到,還沒有全部完成呢。”
“怎麼會落在你手上呢?”
“啊,很不幸,我是它們惟一的守護人。一個朋友忙於政務,擔心外國軍隊的入侵會毀掉他的藏品,所以把它們交給我。”
當然,我很好奇他的朋友到底是誰,不過他沒有透露什麼。我想起了爸爸媽媽,無論媽媽在各個方面都比爸爸聰明,仍有很多事情,爸爸沒有和她分享,她也沒有多問。不用說,很快我也會知道界線在哪兒的。
我回頭去看那些插圖。《天堂篇》的插畫雖然複雜,讓人賞心悅目,但我的注意力慢慢被引到《地獄篇》上去。那些畫充滿了苦難與悲哀:一條血液匯成的河流淹沒了很多人,成群的孤魂野鬼四處逃竄,永遠有烈焰跟在他們身後;一片火海撲打著冰冷的懸崖石壁,但丁和維吉爾衣著光鮮,走在上面。
“請告訴我,亞歷山德拉,”我的丈夫小心翼翼地問,“你認為,為什麼地獄總是比天堂更有吸引力?”
我回想起自己看過的其他繪畫和壁畫,它們這樣傳達恐怖:一些身上長著蝙蝠的翅膀和利爪的小鬼蹲在地上,撕咬著人們的肉,折斷人們的骨頭。或者就是魔鬼本身,毛髮茂密,像一隻龐大的動物,抓起一些尖叫的罪人往嘴裡塞著,彷彿他們是胡蘿蔔。與之相比,我能想起什麼有關天堂的畫面呢?成群結隊的聖女和天使密密麻麻地按等級排列著,展現出無言的肅穆。
“也許那是因為我們都能對痛苦感同身受,”我說,“卻難以體會什麼是莊嚴。”
“啊?你把莊嚴當作是痛苦的對立面,那歡樂是什麼呢?”
“我認為……我認為歡樂是一個無力的詞彙,不配和上帝連在一起。歡樂肯定是一個世俗的概念,它來自屈服和誘惑。”
“一針見血。”他笑道,“所以地獄的痛苦提醒我們塵世的歡樂。二者相輔相成,是嗎?因為它讓我們注意到生活。”
“不過它還讓我們注意到罪惡。”我嚴肅地說。
“啊,那是。”他嘆氣說,“罪惡!”但看起來這種想法沒有使他覺得難過。“歡樂與罪惡總是唇齒相依。”
“那麼你想去哪兒呢,先生?”我問。我的語調已經不再嚴肅了,在想要是下次我用丈夫這個詞,該是什麼感覺呢?
“我?哦,哪兒有最好的伴侶,我就去哪兒。”
“你去那兒尋找謠言還是哲學?”
他微笑著說:“當然是哲學了。我會向那些古代學者尋找永生。”
“要是這樣想的話,你可沒有資格。那些偉大的思想因為誕生得比真正的救世主早而遭到封殺;雖然它們並不感到痛苦,但毫無超生的希望使它們心灰意冷。甚至煉獄也拒絕了它們。”
他大笑,“說得好。不過我得告訴你,我察覺到你的陷阱了。我是對你恭維才這麼說。”當然,在他這麼說的時候,我感到自己正沉浸在我們對話的愉悅之中;要是他說的是真心話,這恭維自身可就是罪行了。“不過我得補充,”他繼續說,“如果但丁是引導我們穿越來生的維吉爾,我確信你也一定會同意,人們能在地獄裡面發現很好的辯論對手:在兩次折磨之間,那些罪犯會激烈地辯論呢。”
現在他和我靠得更近了,我們的指尖下,是數以百計的赤裸身體。但丁的地獄十分講求罪與罰的一致,體現出一種形而上的精確對稱。所以饕餮者永遠捱餓;竊賊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形成毒蛇巨蟒;縱情聲色者則被烈焰永無止盡地追逐著,無論如何掙扎,總是擺脫不了烈火帶來的痛癢。
在這兒,我們正在學著成為丈夫和妻子;我們的慾望被一紙婚約正當化了,如果我們之間有什麼身體接觸,那不是罪惡,而是邁向神聖途中的一塊階石。我們兩個都讀過馬西里奧·費希諾的作品,塵世神交,即愛讓上帝所有的造物緊密相連,柏拉圖和基督教精神和諧地統一著。所以男人和女人之間的Zuo愛,是人與上帝水|乳交融的第一步。我過去曾多次夢想超脫塵世,感到子宮中有一陣稍縱即逝的快感,一種痛苦和快樂交加的混合。
《維納斯的誕生》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