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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雕花。祭壇已然修繕完畢,中央一塊精緻的畫板,繪著基督降臨的場面,被一排插在銀架上的蠟燭照得通明,跳動的燭焰將人們的眼光引向牆上的壁畫。
媽媽臉帶微笑,看著我朝祭壇走去,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她把門關上的聲音。除了下面覆蓋著一塊小帆布的地方,左邊牆壁的壁畫已經完成了,完整、流暢而且美妙。
受難中的聖女加大利納體態莊嚴恬靜,她的苦難只是奔向光明的旅途中短暫的一幕,臉上洋溢著孩子氣的歡樂,幾乎和我在他房間牆壁上看到的聖母的表情一模一樣。
祭壇左邊畫著我爸爸,媽媽則被畫在另外一邊和他對應。他們側身跪著,衣著華美,目光虔誠。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我媽媽,她雖然側著身,依然眼光銳利,機靈的姿態躍然紙上。
姐姐在畫中是那個到修道室探望聖女的皇后,身上穿著的正是結婚那天的禮服,明豔照人,幾乎令聖女平和的美麗相形失色。和她攀談的人中有個是盧卡,神色張揚,嚴肅的眼光中透露出驕傲自大,不過他自己也許會認為這是權威。至於托馬索……這麼說吧,他如願以償了。為了給子孫後代留個好形象,他優雅有力地站著,毫無身受病魔折磨的痕跡,如同宮廷裡的飽學之士,非但溫文爾雅,衣著也別有丰韻。
我?這麼說吧,正如媽媽繪聲繪色提到的,我被畫在天堂中,畫像很高,觀看者得視力無損、冒著扭傷脖子的危險抬頭細看才能發現那真的和我很相像。要真正領會那畫的精妙之處,還是先看看究竟畫著什麼吧。魔鬼被趕下他的寶座,一束光線令所有嗜血嚇人的象徵消失無蹤。聖母坐在他的位子上,並無傾城傾國的容貌,卻也沒有長頸鹿般的難看,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
我站著仰望拱形的天花板,一圈一圈地繞著,直到暈頭轉向。
我又轉了一圈,發現他就站在眼前。
他衣著光鮮,氣色也好。要是我們現在睡在一起,他佔的空間可比我要多。病魔虜走了我的任何慾望,可沒有了它,我害怕自己的精神會和身體一樣不能自持。
“怎麼樣?你覺得這怎麼樣?”他的義大利語說得更加純正了。
“啊,太漂亮了!”我感到自己咧嘴而笑,似乎忍不住要表露心裡漫溢的幸福。“它……它是佛羅倫薩的,”我停了一下,說,“你……你還好嗎?”
他點點頭,眼睛望著我,好像我的臉龐是一本他正在專注閱讀的書籍。
“不再感到冷了吧?”
“不,”他柔聲說,“不冷了,可是你……”
“我知道,”我平靜地說,“沒事的……我現在好多了。”你得告訴他,我想,你得告訴他,要不然他就不知道了。
但我不能說出來。相反,我們兩個都沉默起來,彼此默默地對視。如果現在有人闖進來,一定會馬上明白我們之間的郎情妾意。要是有人闖進來……伊莉拉曾對我說過:無心的清白有時比有意的引誘更能惹來麻煩。但在我們的清白中,一直就存在著某種相互引誘。我現在知道了。我渴望撫摸著他,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現在他終於把手伸向我這邊。我拉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硬化的面板上滑動。他把我帶到左邊的牆壁前面,拉開那塊帆布。帆布下面的壁畫有一塊沒完成的地方:畫著一個婦女的輪廓,她靜坐著,裙子散落在她身邊,臉轉向視窗,那邊有隻白色的小鳥和她對望。溫柔的少女聖加大利納正準備離開她父親的家。牆上為空白的畫像準備的石灰泥底還是溼的。
“你媽媽告訴我,今天早晨你會來這兒,已經抹好石灰泥了,她是你的。”
“但……我不能……”
我的聲音黯淡下來,他笑得更開心了。“你不能什麼?不能畫一個拒絕聽從父母的教導、希望整個世界按照她的意願運轉的年輕女孩?”他拿起一支畫筆,將它遞給我。
我盯著那個將要畫上聖女加大利納的地方,渾身上下興奮起來。
“我已經調好了赭色、肉色和兩種紅色,如果你還需要其他顏色就跟我說。”
我從他手中接過畫筆,現在我眩暈起來,分辨不清這究竟是因為和他在一起呢,還是來自聖女加大利納的挑戰。我畫下第一筆,流淌在牆上的五顏六色讓我倍感自信。我看見自己的手腕運轉著畫筆,得心應手地畫下一筆一畫。所有這些自然而然:每根線條精準無誤,油彩塗在石膏上,黏合在一起,然後凝固;畫面在我的手指下面逐漸展開,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愉快的感覺……
《維納斯的誕生》第三十六章(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