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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則是我們最珍貴的財富。我剛到的頭幾年,曾有很多個晚上跟她討論上帝和柏拉圖,也談及從世俗到天國的歷程,她比我的老師更令我獲益匪淺。她是我們中非凡的學者,隨著普勞蒂拉的長大,她和我一起當了她的老師。
普勞蒂拉……
我女兒滿月的時候還沒有名字。但後來,佛羅倫薩傳來訊息,說我姐姐死於難產,我先是痛哭了一場,然後替孩子洗禮。給我的女兒取這個名字,可以使我身邊仍存留著關於自己家庭的回憶。
她當然是修女院中的寵兒,每個人都喜歡她。開始幾年她像個野孩子,四處遊蕩,備受歡迎與溺愛。但當她到了合適的年齡,我們開始教她讀書識字,把她培養成一個文藝復興公主。她到了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會用三種語言讀書寫字了,女紅、演奏、表演樣樣精通,當然也懂得如何祈禱。她的眼睛和雙手剛開始變得靈巧,我馬上從嫁妝箱中搜出那本泛黃的切尼尼,將一塊黑色的粉筆石削尖,還用鐵鍬挖起一棵小黃楊,替她做了塊畫板,這樣她就能用銀尖筆完成她生平的第一次塗鴉。她在沒有人點撥的情況下,立即就喜歡上了繪畫,所以早在她的眼睛變成貓眼那種深綠色之前,我就知道究竟誰才是她的父親了。
伊莉拉也過得有滋有味。本來有一種專給奴隸做的苦役,服侍那些服侍上帝的人。但因為我們所在的不是傳統的修女院,我付了錢,讓她不用幹那活兒。她很快為自己找到了新角色:替人跑腿,搬弄是非,還充當起姐妹們在修女院和當地城鎮間的信使。這給她帶來可觀的收入。不消多久,人們對她又敬又怕,因而她終究獲得了自由之身。然而那時她對修女們來說十分重要,我和普勞蒂拉也很需要她,所以她樂於留下來跟我們一起過日子。
至於我,在我們來到之後的那個冬天,修女院動工修建一座新的禮拜堂,這給我的生活帶來了一樁使命。修女院的院長是個精明的女人,要不是愛上一個富裕的已婚鄰居,她如今也許正在米蘭操持一戶富貴人家。她沒有忘記將我們的罪過和成就結合在一起,修女院的收支在她的管理下井井有條,很快就籌到足夠的款項來建一座新禮拜堂。主教雖然沒有她那樣和藹可親,但卻更寬宏大量,每年到訪兩三次。為了酬謝我們的盛情款待,主教搬弄了一些大城市傳來的有關藝術的傳言給我們聽,又祝願新工程進展順利。院長在建築方面頗有天賦,因而小禮拜堂主要是她自己的作品。儘管她能在腦海裡勾勒出光線和空間的經典比例,但牆壁直到完工仍是空空如也。
於是,我終究有了一個祭壇可以畫畫。
夏天在開工之前就來了,我坐在修道室裡,忙著設計圖紙;而普勞蒂拉在果園裡編織花環,一群新來的修女簇擁在她身邊,把她當成她們最有趣的玩意。我的主題是施洗者約翰和聖母瑪利亞的生平。可以憑藉的只有記憶,我只好求助於波提切利的插圖。他流暢的畫筆能夠僅用幾十根線條就畫出上千個分屬天堂和地獄的人物,構成關於絕望和歡樂的複雜故事,這正是我所要學習的。
我幾乎花了半生的光陰來畫下那些溼壁畫。我開始的時候普勞蒂拉將近七歲。起初我沒有什麼可以教給她,因為我自己懂得的太少了。但伊莉拉利用她的關係,在維羅納找到一個剛剛出師的年輕男子。她相信他為人虔誠且謹慎,即使整天陪著一群世俗的修女,也不會變得沮喪或者墮落。於是他教,我們學。他離開的時候腳手架已經搭好二十個月了,我自己已經能夠用刮板把石膏塗到牆上去,普勞蒂拉則能研磨和調配很多顏料了。
《維納斯的誕生》第四十七章(2)
禮拜堂日漸豐滿起來,牆壁上滿是聖徒和罪人。這當兒主教來訪,和我談起外界的天才。他來自羅馬,雖然沒有告訴我任何關於我的畫家的訊息,卻滔滔不絕地談起那個城市的偉大,如何在藝術方面超越了佛羅倫薩。他說最傑出的畫家是個好勝的佛羅倫薩年輕人,他專注於自身和上帝的關係,乃至教皇也無法對他發號施令。受自己的城市委託,他最近完成一尊巨大的大衛雕像,由一整塊大理石雕刻而成。雕像充滿華貴和陽剛之氣,曾被圍攻的可憐的佛羅倫薩人並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它。他們不得不拆除拱頂和房屋,把它從作坊裡面搬到市政廳廣場。他說它現在佇立在宮殿的入口處,大衛做出攻擊歌利亞警示著所有那些膽敢威脅共和國的人。
詩人說,倘使激|情逝去,便再無法維持;而我認為,學會不去渴求那些無法得到的事物,正是上帝在把普勞蒂拉送給我之後對我的又一次恩寵。就像色彩會在陽光的照射下褪去一樣,我對畫家的記憶也在日漸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