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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助手閻小夏不知道海塞斯已經去過偵聽處,喜滋滋地跑來向他彙報說今天21師團幾條線的電報流量都出現了放量現象。是報喜的意思。海塞斯聽了不以為然,只問他:“報告交上去了沒有?”
“交了。”
“交了就好。”海塞斯說,“電報繼續放量,說明我們的報告正在向真實的敵情接近,你就等著受表揚吧。”
話音剛落,樓梯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表揚的人來了。陸所長沒想到海塞斯這麼快就完成了杜先生交辦的任務,捧著報告闖進辦公室,喜笑顏開,聲音高分貝,樣子像恨不得要上來擁抱海塞斯,“教授,你這麼快就破譯電報了?”
海塞斯退開一步,平靜地說:“我沒有破譯任何電報。”
陸所長一怔,驚愕地望著他:“沒有破譯電報,你怎麼判斷出21師團要打頭陣?軍中無戲言,沒準的事我們不能隨便上報的,這可是個大情報啊。事關重大,絕對不能兒戲。”
“我不需要破譯電報。”海塞斯指著辦公桌上那一堆新來的電報說,“你看這是今天上午的流量,大得驚人。我想敵人的發報機一定都發燙了。”
“這會不會是個假象,有意在迷惑我們?”陸所長不禁有所疑問。
“你說的‘迷惑’需要兩個前提,”海塞斯是抽雪茄的,他一邊用剪刀剪著雪茄頭,一邊說道,“第一,敵人知道我們在偵聽他們的電臺……”
“這很有可能,”因為關係實在太過重大,陸所長顧不得禮數,失敬地打斷他,“我們在長沙也有偵聽基地,現在報庫裡有一大半資料都是那邊轉過來的。”
“我知道,可我還沒說完呢。”海塞斯點了雪茄,猛抽了一口,接著說,“第二個前提,我們已經破譯敵人的密碼,並且已經被敵人發現。只有這樣,敵人才可能借力打力,發些假電報來迷惑我們。可實際上敵人根本不會這麼高看你,我們確實也沒有破譯敵人的任何密碼。再說了,如果是作假,他們並不需要發這麼多電報,不但不需要,還會有意控制數量,因為多了反而不好,要引人起疑。而現在的流量非常大,唯一的解釋就是它確實有那麼多話要說。”
“你肯定?”
“不是百分之百,但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按照規定,有百分之七十的勝算你就應該上報。”
陸所長點點頭,看著海塞斯,“那我就上報了?”看海塞斯沒答理他,又自語道,“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說還有百分之二十的不確定,是立功還是受罰,看來只有聽天由命了。教授,這第一張單子,最好還是給我立功吧。”
海塞斯從胸前掏出一個十字架,舉在所長面前,“那你就對它祈禱吧。”
陸所長小心地撫摸著十字架,像摸著一個寶物,一個價值連城卻又容易破碎的寶物,“這就是你們敬拜的耶穌?對他祈禱是不是很靈?”看教授點頭稱是,他真想祈禱,“可我還不知道怎麼祈禱呢,要我跪下嗎?教教我吧教授,我願意向他祈禱,只要他給我抹掉那個百分之二十。”
海塞斯看他當真的樣子,把十字架塞入衣服裡,嘲笑他:“對不起,我只負責教人破譯密碼,如果要教你祈禱,還得另加薪水。”
陸從駿想,你一年的薪水已經夠我一輩子掙的了,你還嫌少,看來耶穌是教人貪婪的。
與此同時,另一個美國人,另一個基督徒,正在重慶飯店二樓咖啡廳與惠子喝咖啡。醉翁之意不在酒,至少是目前,眼下這一天,虛偽的基督徒的真實用心是要找到惠子的夫君——陳家鵠。
怎麼可能找得到呢?陳家鵠在一個山胳肢窩裡,空中的飛機都找不到,荒郊野嶺,地圖上沒標註,郵冊裡沒地址。那是一片被人為刻意包裹、藏匿之地,如世外桃源,找是找不到的,只有在某種特別的機緣巧合下才能闖入。
此刻,陳家鵠正在宿舍裡研究敵21師團的資料。海塞斯在下山前曾專門來他宿舍,單獨跟他聊了幾分鐘,聊的都是美國的事情,兩人都去過的地方,都看過的電影。他們沒有共同熟悉的人,海塞斯覺得這有點不正常,因為兩人其實是生活在同一個圈子裡的:數學界。海塞斯有理由懷疑,他的學生沒有完全說實話。
“我想我們需要時間來互相瞭解。”海塞斯這樣告別了他欣賞的弟子。
吃午飯時,左立給陳家鵠轉送來一隻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