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磚廠上磚的地方看不到一棵樹。紅磚在強烈的太陽光下曬著,像剛出爐一樣燙手。魏昊和士霞一起搭伴上磚。兩人都力單,幹起來特別吃力。魏昊連貼身的內褲都汗得透溼,口渴得像著了火。
終於把幾輛車上滿開走了,幹活的人都想辦法找陰涼地兒休息。魏昊卻癱在太陽地裡,動也不能動了。她從家裡帶的水已經喝光,正閉著眼在暈眩裡醒不過來,有個東西碰碰她。睜開眼,是張波站在面前,手裡拿著一隻油漆剝落的軍用水壺。
益生堂 第三章(2)
魏昊瞥一眼遠遠坐著的眾人,搖搖頭。張波把水壺往地上一放,頭也不回就走了。他身上的衣服也全部汗溼,汗漬的周圍,有一圈白花花的鹼花。魏昊拿起水壺,裡面還有小半壺水。她一口氣喝下一半兒,神志才漸漸清醒些。
從這一天開始,魏昊覺得內心有一扇關著的門被開啟了,五彩斑斕的光線射進來,使她既被吸引,又覺得炫目。她和張波還是不說話,但相互間有了某種默契,一種甜蜜的緊張代替了最初的不自在,炎熱的夏天變得從未有過的宜人。她每天回家更認真地洗澡,對衣服上的任何不妥都更加在意。搬磚時,她甚至開始在意自己的動作是不是好看。她既覺得幸福,又覺得緊張。她不僅要對付張波的注視,還要防備孫大炮惡作劇的監視和士霞可能生出的猜疑。
大概是晚上吃了兩碗餿飯,魏昊半夜起來跑肚子。家慧瞌睡醒來,在屋裡問:“昊昊,你咋了?”魏昊說:“可能吃壞了。”家慧說:“我說那點飯你別吃,我吃,你非跟我搶。”魏昊說:“沒事,拉空就好了。”可是連續跑了七八次,到早晨她就起不來床了。家慧說:“今天就在家休息,我找章伯給你開點止瀉的草藥。”
藥抓回來,煎好,看著魏昊喝下去了,家慧才出門去領筷子。
舊房子通風不好,加上潮溼,又悶又熱。魏昊性子靜,慢慢躺著,也就涼快了。身體一舒服,腦子就開始活躍。她開始想張波,想自己不在了,他的眼睛該看什麼。她把手輕輕伸進衣服裡。因為肚子拉空了,她平躺在床上,腹部凹下去一個大坑。那隻手在這塊最平坦的地方遊移了一陣,就開始往上走。隔著小衣服,手下也能感覺到峰巒起伏,感覺到兩顆像新鮮楊梅一樣的|乳頭。那隻手轉而向下。花布短褲很大,有足夠多的空間讓手進去,可是魏昊一到邊緣就停止了。她的身體已經像一朵花一樣等待綻放。她愛自己的身體,愛身體帶給自己的苦惱和喜悅,卻又不得不為這種苦惱和喜悅將身體緊緊地包裹起來。這是她的財富,一個女人的財富。一個女人的全部價值,都在這具軀殼裡。為了一生的名譽,一代又一代的女人,像保護神靈一樣,保護著自己的身體。
下午最先回家的是汪洋和魏晨。吃過草藥止了瀉,魏昊的精神恢復不少。她起來煮了一鍋綠豆粥。稀飯香了,魏學賢和家慧也陸續到了家。一家人坐在前廳吃飯,桌上是一碗酸菜,還有一小碟醬豆。汪洋喝稀飯發出很大的聲響。魏晨笑他說:“豬拱食。”魏學賢拿眼瞪著她,問道:“晨晨,你說哥哥是豬,你是什麼?”魏晨嚇得低了頭不敢吱聲。家慧說她:“快嘴招禍。”
正說著話,張波從門外進來。魏昊穿了件花布圓領衫背對門坐著低頭吃飯。最先看見他的是家慧。家慧問:“你找誰?”張波反問:“魏昊是住這兒嗎?”魏昊驚得直起身,慌亂之中把半碗稀粥潑在地上。站起來時,又把凳子帶翻了。
家慧說:“昊昊,進屋穿件衣服。”魏昊來不及和張波打招呼,趕忙跑進屋去。聽見外面張波在對家慧解釋說:“魏昊一天沒上工,管事的叫我來問問她明天還去不去。不去了,他好安插別人。”家慧說:“魏昊昨兒晚上拉肚子,我叫她在家歇一天,明天肯定要上工的。”
魏昊在屋裡聽見家慧把自己拉肚子的事說給張波聽,心裡很是窘急。她穿好襯衣出去,張波已經要告辭了。家慧站起來說:“你不再坐會兒?沒啥好吃的,跟我們一起吃點。”張波邊往外退邊說:“不了,不了。”他是為魏昊來的,卻沒有跟魏昊說上一句話。魏昊甚至懷疑他此番到家來,完全是編造了一個藉口。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家慧問:“這是誰呀?”魏昊說:“我們一起幹活的。”家慧哦了一聲,說:“這孩子長得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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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學賢問:“長得像誰?”家慧顧不及回答,繼續問魏昊:“他姓啥?他父親叫啥?”魏昊說:“我咋知道人家父親叫啥。”家慧緊追不捨:“那他叫啥?”魏昊心跳著答道:“他叫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