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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紋擦著臉頰上的淚水,雙眼注視著外面的車水馬龍。她說已經去過電臺,推說身體不適請了兩週假期,領導也僅僅是點點頭,沒有多問,畢竟這樣的主播職位,有太多備選的實習生正虎視眈眈。至於接下來怎麼辦,她也頭緒全無,只是打算先搬離目前的住所。
搬家,為什麼?嘉羽有些迷惑。
因為那套房子是在他的名下,傢俱,甚至鍋碗瓢盆也都是他買的,梅紋解釋到。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再說,這樣剛好給那個女人讓位。東西不會太多,幾個箱子搬上搬下而已,要借用你一晚,沒問題吧?
嘉羽點點頭。
怨恨的結果是支離破碎,無論對一段關係本身或受傷一方的內心世界都是如此,它是副作用比療效更顯著更持久的手段。何況,糾結中的三方他都無權評判,而且梅紋不過是剛認識幾天的朋友。
客套的話就不多說了,改天我請客,說做就做。梅紋仰頭喝完奶茶,撥開擋在眼前的劉海兒。幸虧車的首付是我出的,不然我們得學非洲部落裡的人,把箱子頂在腦袋上了。梅紋擠出一絲笑容。
嘉羽知道,那不過是故作輕鬆的姿態而已。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38節
搬家,對於嘉羽來說並不是陌生的事。自從離開家到這座城市念大學,他早已習慣了臨別之前的緊張和慌亂。他願意給自己一個下午,將私人物品堆在地上,然後一件件挑選出隨身攜帶的東西,它們將參與全新的旅程,被賦予新的生命。而無法帶走的,也仔細整理打包,做好標記,留給家人或者朋友看護,它們總有一天會回到他的身邊。他無法輕易丟棄,因為他相信,長時間使用的物品,會留下某種氣味,埋藏主人的故事,是過往生活的影子。它們代表純粹和美好。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只不過是人們對自己日益複雜的內心的遮掩罷了。
所以,他的錢夾裡還藏著曾經和九月看過的所有電影的票據,它們記錄了對電影,或者說,對兩人在黑暗中獨處的期待和喜悅。
坐在梅紋家寬大的沙發上,聽著臥室裡翻箱倒櫃的聲響,他想起離開美國的前一天,自己從宿醉中醒來,只看到窗外陰霾慘淡的天空。掙扎著起床,洗澡,對鏡細細地刮鬍子。他喜歡剃刀埋在剃鬚啫喱下滑過面板,根鬚斷裂的聲音,並以為這是做男人莫大的樂趣。客廳裡的CD機正播放斯梅塔那的《我的祖國》,第二樂章《沃爾塔瓦河》。他靜靜對自己說,別走開等著我,我就要回家了。
推開門,外面果然在下雨,這種潮溼是為他所欣賞的,大約是因為他自小生長在乾燥的北方。如果像往常一樣,他可以在潔淨的雨絲中散步,看松鼠躲在樹下氣定神閒地啃食堅果,不時抬起眼睛與他對視。四周都是蔥綠,近處的草地,遠方的青山,他深深地呼吸,彷彿這樣能夠滌盪心裡的淤積。
而現在,他必須換好衣服出門,把車交給買主。取下懸在後視鏡下的小相框,裡面是九月與他在一個短假期出遊時照的合影。那天很熱,空氣裡似乎瀰漫著淡淡的花露水味。啟動、換檔、油門,嘉羽最後一次開著這部紅色的小車行駛在空無一人的路上。
買車的美國姑娘剛拿到駕照,不出意料,這是她人生的第一部車。頭髮稀疏的父親自豪地站在門口,看女兒急馳而去,臉上堆滿了幸福。悽清的雨落在臉上,並不涼,那個姑娘永遠也不會明白在冬天開啟暖氣時,擋風玻璃上顯出的字跡是什麼意思。那甚至不是中文,這個世界上,只有九月明白。
將足球鞋底的泥土和雜草清理乾淨,晾在門口,所有必需帶上路的東西就都收拾完畢了。嘉羽看著空蕩的房間,發亮的灶臺和潔白的牆壁,與初來乍到之時並無二致。唯一的區別在於,那是夏天,而離開時已是冬季。幾天後新的住戶搬進來,也會像他一樣推開窗戶看見公車站和後面樹叢邊的小徑,但絕不會察覺到一絲舊主人的氣息。
忽然有些落寞。無數個晚上,他坐在這個被稱為家的地方,喝酒抽菸讀書聽歌,想念九月,順便詛咒這座小城詭異的安靜和毫無節奏感的生活,甚至一度生出唯恐天下不亂的焦躁。所以Melissa說,你終究不是屬於這裡的,你需要回去,回到屬於你的世界中。
如今,當所有的努力被實施,機票握在手中的時候,他又清楚地覺察到,自己會像當時懷念國內一樣,在未來的某一刻,懷念這裡的種種。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39節
梅紋的新家也是朋友租來的公寓,陰差陽錯空出一間,在高高的二十四層。論空間,自然是無法和先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