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的思索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取到了那女人的電話號碼和暫住地址。
也就在第二天,著名作家苟日與著名詩人王水的下場相同,突然從世界上消失了,人們從此再也沒見過他和他的作品。只有一些或明或暗的傳聞偶爾在某個懷舊的文學沙龍里被人提起。
譚興華臨行前跟任何人都沒打招呼,他給三位行屍走肉般的老太婆留下一筆生活費時,只說了一個含糊不清的離家理由。照他的估算,那筆錢足以保障她們仨撐到他衣錦還鄉時不至於餓死。此後很多年,他都杳無音信。鄉親們提起他就跟提起譚琴差不多,只能在謠言中猜測他們的現狀和下場。
代文雖然弄不明白生命的複雜理論,卻能清楚地感知到自身的機體功能正在急遽衰退,精力也明顯地枯竭了,腿腳不靈活,口舌不利索,長征時的豪情和闖勁不知掉哪去了。年輕時貪戀的睡眠也不再是修心養性的享受,已演化成一種應付黑夜的枯燥儀式。他在老早以前的某個失眠的夜晚就已開始有意識地認真體驗走向死亡過程中的微妙感受。在他想來,死亡實在沒什麼好怕的,充其量就是沒有夢魘攪擾的永久睡眠。搭幫老年痴呆症的眷顧,使代文有幸過上了沒有過去和未來的簡單生活。他眼下最大的擔憂是怕自己活不過母親,因此,每次見到吳芙,他總是急切地打聽母親的身體狀況,得知她仍然安康無恙時便苦笑著自嘲說:“這老壽星存心要置我於不孝啊。”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吳芙想必會認為如此大逆不道的荒唐話肯定是出自巧舌婦的謠言。見四下無人,她壓低了聲音說:“看來,為了自己安心,你是巴不得她早點死了算啦。”
這種陰謀味甚濃的玩笑給代文漫長而僵化的暮年生活注入了些許人倫樂趣。只見他狡黠地笑一笑,似乎要繼續這個悄悄話題,說:“她的棺材都槓不過她,我能奈何她嗎?更何況有些事只能想,不能說,當然更別說做啦。”
朱即師傅覺察到代文享受的清醒時空似乎比以前增多了,猜測這與自己暗中下手的治療是分不開的。半年前,趁代文糊塗時,朱即師傅給他的菸袋裝滿了幹蘿蔔絲,又在虎坦茶裡摻入晾乾的松針和柏樹葉。當代文抱怨煙味變甜了,茶水也變澀了時,朱即師傅堅定地告訴他什麼都沒變,本來就那味。既然如此,代文也只好認了。一個午後,朱即師傅把沏好的茶水端到洞口的柏樹下,代文只抿了一小口就感覺不對勁,又皺起了眉頭。朱即師傅一拍腦門,原來他忘了給新買的虎坦茶摻加松針和柏樹葉。於是,趕緊起身把茶壺端進石屋作了補救,代文嘗過沏換的茶湯後頻頻頷首,這才找回自以為是的錯覺。喝完茶,他咂咂嘴,習慣性地掏出了自己的菸袋,卻沒有拿煙紙捲菸,好奇地把玩了一會,突然問朱即師傅:“這是什麼東西?”
朱即師傅順手接過菸袋看了看,靈機一動說:“哦,是蘿蔔絲呢,我明明記得塞進了廚房的碗櫃,怎麼揣到你的衣兜裡來了?”
對這種怪事應有的質疑還在大腦裡生成之前就被兩個老人間長久而穩固的信任給消融了。朱即師傅剛把菸袋拿去臥室藏好,代文就開始翻找自己的衣袋,他覺得有件事情很想做卻沒做,但老想不起來是什麼事,他費力地思想,可記憶卻存心躲著他,不給他一點面子。他模糊地意識到兜裡還有些自己最依賴的東西,他試著找遍了全身上下,連褲襠都摸索過了卻什麼也沒見著。他沮喪地坐下來,為自己一無所有的命運黯然神傷。朱即師傅一想到這或許是讓老友徹底戒除煙癮的良機,便狠狠心,沒把菸袋還給他。這時,吳書懷主任在他的辦公室大聲喊道:“請譚代武將軍接電話。”
大家都知道,這是老將軍的家人打來的。因為他老早就交代過他拒接所有外人的電話。
“喂——”雖未聞其聲,代文卻能猜到話筒的另一端十有*是吳芙,她若是兩三天沒來黃洞仙就會打個電話跟代文說上幾句沒什麼內容但讓人感覺親切的家常話。
“喂——”
這次是個例外,話筒中竟傳來了他自己的回聲,代文恍惚間又回到了虎坦的仙人洞,愣了愣,他忐忑地問道:“你是——?”
“你是——?”還是回聲。
“我是譚代武。”代文說話有些哆嗦,但盡力把話說得響亮,通暢些。
“我是譚代武。”
代文聽得出對方說話與自己一樣艱難,只是他還不知道代武罹患咽喉癌的真相。他真有些迷惑了,以為電話線路出了故障,就用手拍了拍話筒,又重複說了一遍:“我是譚代武!”
“不,文哥,我才是代武啊!”代武哽咽著說出了這句自己憋了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