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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呢!只有草坡上幾塊礫石、一兩隻羊——和我!昔日的港口所在地,現在是一片沼澤,弧形地擴充套件到遙遠的鄧傑內斯,到處點綴著一些樹叢和中世紀城鎮教堂的尖頂。現在這些古老的城鎮,也繼列馬納斯之後趨向消亡了。
沼澤上的風光確實是我見到過的最美妙的景色之一。我想鄧傑內斯大概離這裡有十五英里遠,它好像一條筏子浮在海面。再向西便是靠近黑斯廷斯港落日之下的一些小山。這些小山有時顯得又大又清晰,有時卻暗淡而低矮,經常則是由於氣候的變化,完全隱沒不見了。沼澤的近處河道交織。閃閃發光。
從我工作時靠近的那扇窗子可以望到山脊,也正是從這窗子裡我第一次看到凱沃。當時我正在努力搞我的那個劇本,強把心思放在這真正困難的工作上。非常自然,他引起了我的注意。
太陽已經落山,天空清晰平靜,呈青黃色。就在這個背景下,襯托出他黑色的身影——一個極為古怪的矮小的身影。
他是一個身體滾圓,長著兩條細腿的矮個子,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痙攣性的抽動;他頭戴板球帽。身穿長大衣,一條騎車穿的燈籠褲和一雙長筒襪。他認為這種打扮適合他那極不尋常的思想。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穿戴,因為他從不騎車,也不打板球。那是一種偶然湊在一起的服裝。我不知道這種服裝是怎麼興起來的。他用手和胳臂作著手勢,他的頭猛地向四下轉動,嘴裡發出嗡嗡的聲音。這聲音好像出自什麼帶電的東西。你從來不曾聽過這種嗡嗡聲。他不時地還以一種最不尋常的聲音清一清他的喉嚨。
那時已經下過雨,人行小道的路面很滑,這更增加了他那步態的痙攣性。他走到正對著太陽的地方站住了,掏出只表,猶疑了一下,然後做了個痙攣的手勢轉回身,匆匆忙忙地折回原路;他不冉做手勢,而是跨著大步走,顯出他那一雙大腳——我記得他那雙腳因為沾了粘土,怪模怪樣的顯得更大——對他最為有利。
這件事發生在我旅居的第一天,當時我寫劇本的精力達到高峰。我認為,這件事純粹是個分心的討厭事件——浪費了我五分鐘。我又回到劇本寫作上來。但是,第二天黃昏。這種怪現象非常準確地又出現了,再一個黃昏又重複了一次。確切地說,只要不下雨,每個黃昏都是如此。於是要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劇本寫作上得費很大力氣。
“這個該死的傢伙,”我說,“真叫人認為他在學演木偶戲啦!”有好幾個黃昏我從心眼兒裡咒罵他。
後來、我這種厭煩的心情變成了驚異和好奇。一個人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幹這事兒呢?
第十四個黃昏,我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剛一出現,我就開啟那個法國式的窗連門跨過前廊,直向他總是站立的地方走去。
我來到他身邊時,他已經掏出了表。他長著個胖圓的紅臉,眼睛是棕紅色的——我以前都是逆著光看他的(所以沒看清過)。
“請等一下,先生。”他轉身時我說。
他睜大眼睛。”等一下,”他說,“當然可以。要是您打算和我多談一會兒,那也不算過分的要求——您說的等一下的時間已經到了——要是不麻煩的話,您可以陪我走走嗎?”
“一點也不麻煩,”我說,便在他身旁一起向前走去。
“我的習慣是有規律的,我和人交往的時間——是有限的。”
“現在這時間,我猜想,是您鍛鍊身體的時間吧?”
“是的。我是來這裡欣賞日落的景色的。”
“您不是。”
“先生,這——?”
“因為您從來不看日落。”
“從沒看過?”
“對了。我看了您十三個晚上了,您沒有看過一次日落——一次都沒有。”
他皺著眉頭,像一個遇上難題的人那樣。
“嗯,我喜歡陽光——空氣——我順著這條道走,穿過那個柵欄門”——他猛地轉過頭——“再向著——”
“您不是那樣,您從來沒那樣做,這全是胡說,那兒沒有路。譬如說今天晚上——”
“哦!今天晚上!讓我想想看。啊!我剛看過表,知道我出來的時間已經比我準確規定的半小時超出了三分鐘,我就決定沒有時間再繞過去,我就轉身——”
“您倒總是這樣做的。”
他看著我——沉思了一下。“現在我想了想,也許我是那樣做的。可是您剛才想要和我談些什麼呢?”
“怎麼,就談這事呀!”
“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