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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算熱鬧的城鎮街頭,各將所備之物交予到愛徒手中後,師徒方算正式辭別。
樊隱嶽當然曉得,四位師父塞給自己的送別禮,不止行囊中的物什,還有一堆待理的麻煩。那四位唯恐天下不亂的閒人會選在鬧市將盤纏衣物藥食一一交予給她,不正是為了吸引些宵小的注意給為她行程添些“歡樂”麼?
權當牛刀小試,也好。而行程既啟,全無止時,長途漫漫路修遠,她上路了。
隱二八
兩個月後。
“小樊,小樊,快出來,來活兒了!”
一大清早,薄薄的門板被人拍得山響,伴之媲美破鑼嗓子的高呼闊叫,縱算這大雜院裡當真還有人戀著周公不醒,也全讓他把周老爺子給驚到三山五嶽之外去了。
“小昌子,你一大早的抽什麼風,把老少爺們兒的好覺給擾了,是想吃咱的老拳麼?”南邊房門大開,有一悍壯漢子亮著膀子晃出門外,粗聲來問。
“嘿嘿。”始作俑者奉以傻笑,“吳大爺,對不住了,咱也是一時太高興,忘了大家夥兒還在歇覺,您睡,您睡。小昌子再驚了您,您只管剝我的皮!”
“嗤,你的皮好剝怎著。說,又給小樊攬了啥活計來?”
“好活兒,大好活兒,天大的好活兒呢,小樊……啊!”急轉身待要放嗓開叫,卻被已經站到身後的人給嚇出半聲驚叫,“小樊你……你幹啥嚇人?”
“攬了什麼活?”後者問。
“攬了什麼活兒……活兒?對,對!”小昌子咧開諂媚的笑,“天大的好活兒呢!南院大王府的,給錢麻利,出手大方,可是人人都要削尖了腦袋往裡鑽的好活兒!”
小樊,亦即男裝的樊隱嶽,淡道:“那樣的門第,應該有自己的戲班子,了不起也會有一兩個常用的,怎麼會找外面的野班子唱堂會?”
“這你就不解底了不是?咱們羲國和你們天曆朝不同,達官貴人沒有養戲班子的習性。尤其咱們這位南院大王,是沙漠上的雄鷹,草原上的悍狼,是個道道地地的大英雄,要說這戲,他老人家是一點也不愛,愛戲的是咱們南院大王的母親,太妃是也。南院大王是位大孝子,你要是唱得太妃喜歡了,今後在延定城可就算打出一片天地來了……”
他這廂還口涎橫飛,樊隱嶽那廂已返身進屋,規置停當。
“……有了太妃這座靠山,你就算是名副其實的角兒了,但凡延定城吃這碗飯的,以後都要看你幾分……咦,小樊,你拿著這東西,去哪裡?”
“去唱戲不是麼?”她挑眉,“還是,你所謂的大好活兒在你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已經不翼而飛了?”
“小樊你淨說笑,哪兒能呢?小昌子我可是這延定城裡頂頂有名的掮客……”
這主兒還在眉飛色舞之際,樊隱嶽已徑自開步。
唱戲,是她到達延定城後的營生之道。初始在一家戲院打雜,有一回替一個患了急症的小角兒上場,唱了兩句唱詞,被班主看中,要她零零星星又替了幾次,甚至還替到了大角兒頭上,不免遭人排擠。身為班主好友的小昌子鼓吹她離開戲班,由他替她尋找唱活,打理多瑣事,令她除了上臺開唱不必理會其它。她應下,有言在先:不是每樁活都接都唱,不是每個場子都去。要接,便給她接些有分量的場子;要唱,就要唱到延定城所有達官貴人跟前,也不白枉做一回伶人。
小昌子滿口應允,在在為了她高於群伶的唱功。雖說這延定城比不上中原各大城鎮一般嗜戲成風,但在近幾年羲國當政者對中化興致日趨濃厚的導引之下,中原各式戲曲已然有在此紮根之勢,中間大有可為。
樊隱嶽的志向,當然不是成為一代名伶。
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她所想取的“沛公”之強悍之龐大,超出她原有的想象。面對強敵,既然急取不能,欲速不達,只得緩走緩進,步步為營。
處身三教九流,讓她學會的第一樁事,便是如何收放自己身光芒,渾跡如常人。此刻的她,綰男子髮髻,穿男子衣裝,是個面龐清秀的俊俏哥兒沒錯,但也僅止於此。伶人中,男生女相太過尋常,一旦斂盡高貴,裝男子反比做女子更能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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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院大王府。
戲臺上,一出柔婉悽美的《牡丹亭》唱罷,臺下,頭籠珍珠髮網,穿寶藍長袍,配淡藍馬甲,披珍珠雲肩的貴婦,早已哭透了不下十條帕子,邊哭還邊道:“……可憐,真是可憐……太可憐了,那兩個孩子,太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