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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他人的感情,沒有人會覺得舒服,衛秀同樣不可能心安理得。

已是炎炎夏日,雷雨陣陣,風聲大作。

衛秀坐在門前,看一滴滴接連不斷的雨珠落在地上,濺出一朵水花。閃電劃過陰霾的天空,似將天幕刺破,緊接而來便是雷聲轟鳴,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打得人心頭髮顫。

雨聲密集,聲聲入耳。衛秀閉著眼,腦海中則思索著近日所做之事可有疏漏之處。這是她的習慣,總在回顧所行之事。但凡是人,便不會永遠精準無誤,難保會有顧及不到之處,時常反省,可及早發現紕漏,以圖彌補。

雨勢驟猛,眼前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雨霧,景物模糊,尺寸之外不可見。雨絲噴灑進來,落在衛秀身上,衣衫很快便沾上一層透明的水霧。

阿蓉忙道:“先生快進去吧。”

衛秀睜眼,望向遠處,只撥弄輪椅,往後退了點,並沒有進去。

阿蓉抿唇,轉頭見雨毫無減小的跡象,先生雖往裡,雨打不到了,可撲面而來的溼氣依舊明顯。這幾日她的腿本就在作疼,又受潮溼,只怕愈加厲害。

她柔聲勸道:“雨勢漸猛,公主想是不會這個時候過來。”

“嗯?”衛秀側頭輕笑,“你怎知我是在等她?”

“這幾日,公主每日都是這個時辰過來。”阿蓉回道,還有一句,她沒說出口,她覺得公主與先生間似乎親密了些。

被她點破,衛秀也不生氣,不過淡淡一笑罷了。她確實是在等濮陽,雨雖大,但她篤定公主這時必會過來。陛下有召,令她午後入宮,此時若不來,今日她們便見不到面了。

“阿蓉。”

阿蓉低眉斂目,顯出聽候吩咐的模樣來。

衛秀不由失笑,指一旁坐榻,示意她坐下。趁著風雨交加,她們都還空閒,問道:“等我們做完了這裡的事,你想去何處?”

阿蓉訝然,先生從未問過將來,她殫精竭慮的只有一件事,連與那件事無關的事,她都甚少關心,更不必說去問之後如何。

雖意外,她仍是立即就答:“自然是先生在何處,我便在何處。”

衛秀聽了,就想了一下,又問:“嚴煥呢?”

阿蓉輕笑:“他本是少將軍近衛,一生都要追隨少將軍,少將軍不在了,他心中便唯有先生一人。自然與我相同。”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衛秀眉目輕柔,心中卻少有的迷茫起來。都要跟著她,可她卻不知該往何處,甚至不知待復仇之後,她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

也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問這個。大約是此情此景,讓她想到境遇多變了吧。

去年此時,她尚在邙山,計劃遠行,不過一年,她便已投入到洛陽這攤旋渦中來,泥足深陷。

這些念頭不過轉瞬即逝,大約是堅持得久了,不免覺得累。但衛秀很快便將感慨拋至腦後。

院門出現一行人影,穿過白濛濛的雨簾越走越近。

風吹雨斜,阻人前行,濮陽在數名近侍護送下,走得艱難。衛秀下意識便要出迎,可低頭看到自己的雙腿,她眼中浮現一抹黯然,她出去,不過添亂罷了。搭上扶手的左手收了回來,掩在袖下,吩咐阿蓉道:“去廚下煮些薑湯來。”

這等天況淋了雨,處置不好,便易受風寒。阿蓉立即答應了去。

濮陽頂著風雨,一步步走近,傘遇風傾斜,只遮得下分毫之地,濮陽身上溼噠噠的,雲鬢都亂了。連她都如此,侍奉的宮人便更不必說了。衛秀喚了僕役來,令帶這幾位下去收拾一番。

又望向濮陽。

濮陽輕咳一聲,覺得自己冒著風雨來此委實任性了些,便解釋道:“我出門之時,雨勢尚是溫和,誰知行至半道,雨驟風急。”

算著時辰,也確實如此,可府中亭臺遍佈,縱是已至半道,尋一處躲一躲又有何難?

衛秀責備地看著她。

濮陽知瞞她不過,見她責備,也覺自己太過心急。

只是這幾日,她能感覺到她與先生之間有什麼不一樣了。先生仍如往日一般淡然溫雅,可她們談論正事之時,她的雙眸會專注地看著她;她與她說些曖昧的話,她仍是言辭避閃,神色卻是柔和的,看她的時候隱有無奈與縱容,不像是拒絕,更似一步步放任她走近。

因這種種,引得濮陽更加放不下她。這樣的相處是很好的,淡淡的,卻包含著暖融融的關懷與默契,彷彿相視一眼,便能感受彼此所想。卻又撓得人心癢,想要日日見著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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