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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登上馬車,方想起,還沒問過先生,為何牽武非綏邊之才。
她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牽武先任江州刺史,三年後累遷幷州,阿爹駕崩前他入京拜九卿,仕途可謂一帆風順。這樣的人,縱無大能,也當能穩住才是,不至於如先生說的那般不堪,竟淪為“國恥”。
重生之後,許多事都不一樣了,京中一個輕微的變動就可影響地方。濮陽無法沿著原先的軌跡推測事態發展,對牽武也稱不上多瞭解。但先生如此斷然,當不會無憑無據。
羌胡已下數城,戎狄自三十年前遷入關內,便是獨自聚居,與漢人相處也常有不睦,這麼多年過去,仍著舊服,悍勇難馴,兇悍不仁,力氣也比漢人大。牽武已失羌、戎之和,再不能撲滅禍亂,涼州危矣。
濮陽腦海中浮現大魏輿圖,涼州一失,與涼州毗鄰數州便失屏障,匈奴是不會光看不動的,到時騎兵壓境,再要收拾便要下大工夫了,屆時又是多少個數萬血染。
想著宣德殿已在眼前。
皇帝並未與朝臣議政,而是在與李妃說話。他年紀大了,對妃子也不似年輕時那般,有時間總想多處理些政事才好,見濮陽來,便笑著令李妃退下了。
濮陽與李妃行過禮,見她出去,方上前來將自己擔憂說了出來:“涼州要地,牽刺史直到羌戎屠一城方知事態緊急,恐是對州中諸郡瞭解不深,現再令他剿匪,只怕故態復萌。”她不能說是衛秀之言,衛秀從未揚名,朝堂大事,皇帝不會聽任一介布衣指點,她只能點出牽武不足之處。
皇帝唇邊含著笑,聽她說完,方搖了搖頭:“他剛到涼州,有點生疏也是有的,但他年輕時也是經過戰事的,定然無礙。”
沒將涼州之事放在心上。濮陽正欲再言,皇帝又道:“涼州重兵鎮守,哪怕牽武不擠,還有邊軍回援,不要緊的。幾千羌戎,且亂不起來。”
皇帝輕描淡寫,很不放在心上,涼州大軍有三萬,對上幾千,如待螻蟻。但濮陽放心不下,哪怕不換了牽武,也得有另一支軍隊助戰才行。皇帝奇怪道:“你今日怎地如此憂患?幾千人罷了,就算是羌戎,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又寬慰濮陽,“你是沒有經過戰事,不知兵,幾千人,就算一氣下數城,輜重供給也跟不上,烏合之眾而已,不值得你這樣發愁。退敵輕而易舉,與其想這個,不如想想涼州百姓如何撫卹。”
皇帝說著也悲憫起來,數萬漢人,皆是他治下之民,命喪屠刀之下,何其悽慘。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牽武是趙王的人,他剛動了晉王,朝中已有惶惶,扶植起荊王才勉強穩住,再動趙王,朝政難免動盪。
這點他不說,濮陽也想到了。
果然有些事是無法因勢利導的。濮陽想起衛秀淡漠的面龐,心下萬般無奈。
“牽武此戰必敗,令周玘不必急著建功,待牽武敗走,再收攏潰軍。”衛秀身前有一幅輿圖,這幅輿圖,與皇帝宣德殿中所玄一樣精細,甚至還有部分軍防部署。
嚴煥恭敬應下。
衛秀抬手落在涼州疆域內,她指尖微頓,接著往東,劃出一條最捷徑的戰線。如羌戎能攻下涼州,胡騎經平陽、上黨,入孟津,三日便可直逼洛陽。
衛秀的眼中燃起了一團火,她的指尖都在收緊,顫抖,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羌戎人數再多一些,便極有可能,就此在關內燒起戰火。
腿上的痛意突然加劇,彷彿要直鑽進她的心臟,衛秀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將那份狂熱與恨意壓下去。羌戎人數太少,朝廷根基深厚,殲滅禍亂不過是時間問題。她當好生利用這次機會,而非衝動圖進。
“涼州有一老將名江統,在父親帳下百戰百勝,可惜……”如今朝中人人爭功,到了地方也是這習氣,老將軍身後無人,已被排擠出帳,無人問津已多年連登城樓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嚴煥知曉她想起從前的事了,有心安慰兩句,可他不善言辭,且此時說什麼都是徒添傷感,衛秀搖了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涼州要地,皇帝不會放心牽武一人,恐有後手。只是如今的涼州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涼州,皇帝怕是要失算了。令周玘儘可能收攏潰軍,按我錦囊所書行事。此一戰必成名,牽武敗得多狼狽,周玘之勝便有多舉世震驚。”
她一面說,一面在輿圖上指點。嚴煥聽得專注,一丁一點都記了下來。
羌戎遷入關內遲早要作亂,衛秀早有預料,不然也不會遣周玘幾人去那處投軍。待嚴煥退下,衛秀又在輿圖上看起來,羌戎聚居在哪幾處,若是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