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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萬山空茫。
濮陽來到小院,小院矮小,彷彿沉沒在白雪中。院中滿是積雪,只有一條小徑被僕役清掃了出來,兩旁的雪堆得高高的,那條小徑便如兩側高山間幽僻的獨徑,孤苦險惡得很。
濮陽站在院外,看得有趣,稍稍駐足,方令近侍入內去通稟。
片刻,近侍回稟,先生晨起便往竹林去了。
竹林就在近旁,濮陽攏了攏披風襟口,便緩步踱了過去。
這場雪下得甚急,一夜間便天地蒼茫。行走在這單一的雪白間,心胸便似與天地相接,廣袤而空曠。
濮陽步履悠然,走近竹林,只見衛秀在竹林外,靜靜地看著眼前那一林茂密修竹。
竹葉傲然,經冬不凋,一片片細長的葉上,積上了霜雪,沉甸甸的,使得整片竹林都高大厚重起來。
衛秀孤身坐在輪椅上,綸巾鶴氅,遺世獨立,彷彿下一刻,便要飄然仙去。
濮陽不知不覺便停下了步子,在與衛秀十步之遙的地方看她。
她的身世來歷已查的清清楚楚,可不知為何,濮陽仍覺得,眼前此人,便如一個解不開的謎團,知道她的身世與不知道,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於她而言,不過給自己一個安慰罷了,與衛秀而言,毫無不同,仍是這個人,仍如清風明月,不可捉摸。
“殿下到來,為何遠觀不語?”衛秀忽然出聲。
濮陽回神,隨口便扯了個謊:“先生觀竹入神,我不忍相擾。”她信步過去,走到衛秀身旁,想到在邙山,她也常徘徊竹林間,便道:“先生果然好竹。”
衛秀笑了笑,笑容中似隔了一層輕紗,朦朧飄忽,眼中透出深刻的懷念來:“好竹的是先父。”
濮陽頓覺唐突,先生晨起來此,興許是緬懷先人,她這一來,便是真攪擾了。濮陽便有些拘束起來,衛秀卻是溫柔道:“殿下尋我,可是有事相商?”有意緩解濮陽的拘謹。
她一面說,一面便轉動車輪,將輪椅轉過來,地上積了雪,車輪滾動艱難,濮陽便站到她身後,幫她推著,口中回答她的話:“倒沒什麼大事。上一回宮中幫荊王解圍,隔了許久,今晨忽然送了謝禮來,一併奉上的還有拜帖。”
“若是誠心拜謝,何必等到今日。”衛秀淡淡道。
濮陽亦以為然:“恐怕拜帖才是重頭。”
天又飄雪,落在二人的身上。衛秀抬頭,見天空黑沉沉地壓下來,便嘆道:“手足之情,恐是要形同陌路了。”
她說的,是荊王與晉王。
荊王一向照晉王眼色行事,濮陽與晉王有那嫌隙在,旁人不知,晉王自己卻是心知肚明,必不會輕易上門。荊王王駕忽然臨門,必是為自身而來。
濮陽想起這二人上一世到最後仍是如膠似漆,今生竟就此生分了,不禁感慨。
“那一賭局,先生勝了。”二王一旦形同陌路,荊王之勢,代王是擋不住的。濮陽輸得服氣。
衛秀只笑,未應承,她二人,一主一臣,那局賭注,實在不適宜提起。想了想,她便說起近日總在思索的一事來:“殿下。”她一面說一面回頭,恰好便落入濮陽那雙專注溫情的眸中。
衛秀愣了愣,殿下一直在看她?
濮陽推著輪椅,卻一直在低頭看輪椅上的人,這會兒她轉頭過來,恰與她對視,濮陽也未露出什麼不自在,唇角勾了抹笑:“何事?”
她態度坦然,偷看人家被抓了個正著也沒顯出尷尬的姿態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裡也沒有外人,她喜歡看先生也沒什麼好遮掩的。
如此坦蕩,倒讓被偷看的衛秀不好說什麼,默默回過頭去,目視前方:“是殿下的婚事。”
衛秀回頭,便又看不到她的臉了,濮陽也不在意,道:“我的婚事?”
“正是。殿下年已十七,左不過一兩年便要擇駙馬,不如先相看起來,以免事到臨頭,毫無準備。”衛秀說道。
濮陽站在她身後,可以看到她頭上的發冠因說話而微微的晃動,她光潔的臉頰,她骨骼纖細卻並不單薄的肩膀。靠著這些,她能想出衛秀在說這話時一貫溫柔的眉眼,嚴謹認真的唇角。
如此一想,濮陽便笑了,話中也染上了輕柔的笑意:“確實已迫在眉睫。”
言談間,小院就在眼前,濮陽去尋衛秀時,將她身後跟隨的近侍婢女都留在了小院外,此時見二人回來,公主竟紆尊降貴,親自推著衛先生,忙有兩名近侍迎上去,欲接替公主。
濮陽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