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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肩並肩坐在漂亮的白色枝編搖椅上。一對蜜月中的夫婦。他們是好幾百對在六月份到大瀑布來度假的蜜月夫妻之一。穿著工作服的黑人服務生走了過來,面帶微笑……
阿莉亞把思緒收回來,從床上往下爬。這是一張維多利亞式樣的床,有四根帷柱,由黃銅加固,覆有像蚊帳一樣鉤織的華蓋;床墊距離地板出奇得高。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著,像一隻後背傷痕累累的動物。她用力拉著絲綢睡衣垂下的帶子,睡衣帶或者已經被她勒在肩膀上勐拉過。(多疼啊,肩膀那麼紅……一夜之間肩上出現了一片青紫的淤血。)她的眼睛剛剛睜開,但睫毛已經不再粘在一起了。眼上附著點點粘液幹了以後像沙子一樣的顆粒。嘴裡還是那種噁心的酸味。
“噢。我的上帝。”
她搖晃一下腦袋想擺脫這種情緒,結果這是個錯誤。玻璃碎了!鏡子的碎片在她頭腦中游移、滑動、閃爍著流光。
就像上個星期,她笨拙地把珍珠母手鏡落在了父母臥室鋪有地毯的地板上,結果故意作對的鏡子從地毯上彈起來跳到了硬木地板上,咔嚓一聲立刻就碎了——受到驚嚇的新娘和目瞪口呆的新娘媽媽都絕望地注視著這個厄運的凶兆,而作為兩個虔誠的長老會教徒,不允許她們去相信這種所謂的凶兆。“哦,媽媽,太對不起了。”阿莉亞平靜地說,但她心中想著該淡泊地聽從命運安排:它會從現在開始的。我的懲罰。
就在那時,大瀑布模糊的隆隆聲浸入了她的睡眠。
就在那時,大瀑布模糊的隆隆聲,如同上帝無法破譯的噥噥低語一樣,帶著不祥的預兆浸入了她的內心。
她嫁給了一個自己不愛而且也不會愛上的男人。然而更糟糕的是,她嫁給了一個她知道不可能愛她的男人。
羅馬天主教的宗教具有巴洛克風格①,這令新教徒們既惶惶不安又被深深吸引,天主教徒相信世上存在著重罪。世上雖然有輕罪,而重罪則是其中很嚴重的罪。阿莉亞知道她和吉爾伯特的所作所為一定是重罪,要被永恆的罪孽所懲罰。他們在一生相伴的法律契約下,走進婚姻的神聖殿堂。而與此同時,這種事情很有可能在紐約州的特洛伊市還有其他任何地方發生,普普通通,沒有什麼稀奇的。這就是那些“最終會到來,遲早要熬過去的事。”
(這是利特萊爾夫人鍾愛的口頭禪。阿莉亞的母親每天至少要說一遍,她好像把它看成了一種喜氣洋洋的情緒。)
阿莉亞踉踉蹌蹌地站在暗粉色絲絨地毯上。她赤著腳,腳出汗了,顫抖著。忽然,她感覺癢。在潮溼的腋窩下面,在她的兩腿之間。炙熱的瘙癢燃燒起來,像一群紅色的小螞蟻對她的腹股溝區域展開了攻擊。
我的懲罰。阿莉亞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是個處女。
或者說,在那天晚上那陣混亂中,穿著睡衣和半裸的兩個人狂亂迷醉,張嘴接吻,不停地喘息,在年輕的丈夫焦急瘋狂的撫摸之後,她可能已經……可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懷孕啦?
阿莉亞用指節壓住了嘴唇。
“上帝,不要啊,求您了。”
不可能的,她不準備想這個問題。這不可能。
當然,阿莉亞想要孩子。她這樣說過的。她也是這樣向厄爾斯金媽媽和自己的母親保證的。說過很多次。普通的年輕媽媽都想要孩子,想要一個家。她可是個善良的女基督徒啊。
新娘(4)
但是要生個孩子!——阿莉亞厭惡地退縮著。
“不要,求您了。”
阿莉亞怯生生地敲著浴室的門。如果吉爾伯特在裡面的話,她可不願意打攪他。門沒鎖。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門後的矩形鏡子向她擺過來,看到了一副像諷刺卡通畫的影象:鏡子裡面是一個頭發凌亂、臉色蠟黃的女人,穿著撕破的睡衣。她迅速把視線移開,頭顱中的精美玻璃立刻遊移開來,閃爍出痛苦的光芒。“哦!上帝啊。”她所看到的情景是:浴室是空的。寬敞豪華的房間鑲著炫目的白瓷片,配有黃銅的固定裝置,芬芳的香皂包裹著金屬箔包裝紙,花押字的手巾羞答答地疊放著。大型的虎爪腳白瓷浴盆裡,也是空的。(吉爾伯特洗過澡嗎?是淋浴嗎?浴缸裡沒有溼漉漉的痕跡。)房間裡明顯有嘔吐的氣味,厚厚的毛圈織物浴巾中有幾條已經用過。有一條落在地板上。在凹陷的精美洗手池上方,心形的鏡子表面有斑斑點點的印記。
阿莉亞拿起髒毛巾把它掛在架子上,心裡想著,真不知道還能否再見到吉爾伯特?厄爾斯金了。
鏡中的女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