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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剛才的桂花甜酒釀的香氣是從這幅繡品裡散發出來的。
楊太太第一個讚道:“好,這樣的繡品,怕是從南通傳習所雪宦沈壽那裡得來的吧?這樣的繡工,斷不是她的弟子繡得出來的,肯定是雪宦的手跡。”
楊先生看了看道:“這是新的,底子新繡活新,框子也新,不會是沈壽的傳世之作。不過繡得是真好,不輸給沈壽。”
梅先生聽他們說得熱鬧,也湊過來看,一看驚道:“這不是沈壽的蘇繡,是真正的顧繡。自清末之後,就少有人會了。沈壽的蘇繡是從顧繡中化出來的,又帶有東洋西洋的畫風,這個卻一絲一毫也不見西洋畫的筆法。琴太太,這樣的繡品,如今世面上一件也找不到,且是新的,你從哪裡得來?如有多的,可否勻我一件?”
琴太太得意地道:“沒有多的,只有這一件。再多錢也買不到,告訴你們吧,是我女兒繡了送我的生日禮物。”在室內找到之琬,招手道:“菀兒過來。”
之琬正和筱太太的兩個小女兒、還有梅小姐楊小姐說話,聽琴太太叫,道聲歉,走到琴太太身邊,笑道:“媽媽叫我?”
琴太太道:“楊先生梅先生要見見我家的針神。喏,先前你們已經見過了,我女兒紫菀,這幅《金玉滿堂》就是她繡的。”
之琬含笑謙虛應道:“媽媽又在拿我說笑了,不過是天長無聊,隨便繡著消遣的,哪裡就稱得上針神呢。”
梅先生先前已經見過琴家這位新收的義女,只當是富家太太慣愛的遊戲,也沒留心,這時才把之琬細細看了一番,道:“秋小姐,非是我誇你,這樣的繡技,全國找不出第二個,你是跟誰學的?這沒個十年八年繡不成這樣的。”
之琬胡亂搪塞道:“不過是跟家裡的長輩學的。”
琴湘田對這個女弟子也甚是得意,插口道:“秋小姐是喬伯崦喬霞翁的曾孫女,喬霞翁的一位夫人便是松江丁佩的再傳弟子,而這位丁佩就是顧名世的曾孫女顧蘭玉設帳收徒後的得意門生,我家菀兒算得上是顧繡的嫡傳。”
梅先生悚然動容,道:“哦,怪不得,原來是家學淵源。秋小姐,能否為我繡一幅,梅某一定重重相謝。”
之琬淡淡地道:“我家繡品只做家用,從不出售,梅老伯之願,怕是無法達成了。”說起來之琬很有些她父親喬伯崦的名士脾氣,狷介孤僻,不喜應酬。何況她的繡作全是她抒懷傳情之作,怎麼會拿去賣錢。
她這話一出,倒把旁人聽得訕訕的不好意思,梅先生更是抱歉,連聲道:“秋小姐,梅某絕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太喜歡你的繡作了,秋小姐勿怪。”
琴太太這是第一次看到之琬的不隨和,心裡也怪梅先生拿錢說事,把人看低了,因此也不說話。琴湘田雖然覺得之琬當面拒絕人家頗讓人下不來臺,但話說得已經很委婉了,他再要出聲,倒像是著了痕跡,索性當小孩子口沒遮擋,童言無忌好了,因此也不開口圓場。
之琬只是笑笑,不再答話。眾人一時被這個清高怪僻的年輕女子所窘,場面為之一冷,楊先生見狀打個哈哈道:“秋小姐當然不會見怪,要怪只怪我們這幫老傢伙看見了好東西就想搬回家去。老實說,我要有錢,就把哈同花園買了,作我的別墅,哈哈,哈哈哈。”
眾人也都跟著打哈哈,梅先生自嘲道:“哈同那個老傢伙又不缺錢用,怎麼會賣?要不你把我的別墅買了去?”
梅太太用大家都聽得見的耳語對楊太太說道:“還不趕緊查查,他要買別墅做什麼?”
楊太太啐道:“作死呢,尋我開心啊。”
大家嘻嘻哈哈笑一陣,一時夜深了,各自告辭散去。第二天起來,之琬行若無事,照舊練功刺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儼然還是喬家的深閨小姐。琴太太自己幼時也是這麼過來的,因此絲毫不覺得有異,倒是白荷衣覺得這麼年輕的姑娘老關在家裡不對,變著花樣的哄她出去看戲看電影吃飯跳舞,之琬被那些地方的聲色犬馬、燈紅酒綠嚇得不輕,到後來是更加不肯出去,天天午後坐著刺繡,繡來繡去都是繡的海棠花。垂絲海棠、西府海棠;白海棠、粉海棠、含苞的、盛放的、凋謝的;手帕上、衣襟上、裙角上……散落在不同的地方,沒有大幅的,全是三朵五朵一小簇。
琴太太一天問她為什麼只繡海棠花,之琬凝視著正在繡的一朵女兒棠,漫聲吟唱道:“……可憐奴在深閨等,海棠開日我想到如今……”琴太太這才知道她生日時收到的那幅《金玉滿堂》人情大了,也才明白那天梅先生說要問她買一幅繡品時她那麼冷淡的原因。她刺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