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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愛您。我控訴您並沒有像我愛您一樣深愛著我,可我在我寫給您的那一封封信又何曾只是在向您表達愛情。我貪婪地請求您,期望能夠得到您的幫助和祝福。多麼自私的男人!我分為了兩個我,一個卑微地乞求著您能夠原諒我並像您在過去的這半年時間裡所做的那樣繼續施捨我溫柔,另一個則冰冷而無情地說——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也該結束了。像我這樣的人只會給您帶來淚水與不幸。那本不該是您這樣的人應當承受的。您是如此的善良,熱情,自信,且永遠充滿了活力,哪怕是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也可以豁出性命。而我卻沉默寡言,不合群,愛猜疑。假如我最好的朋友去世了,我最先想到的竟是我的寫作會因此受到阻礙。】
在林雪涅租住的閣樓裡,她試著推開那扇就在她的書桌前,只需要微微抬頭就能看到的天窗,她走上那四個樓梯,站到紅色的屋頂上。她給自己搬來一個凳子,並把檯燈拖了出來,就坐在這個能夠欣賞到布拉格城美景的地方念著她給卡夫卡寫的信。
【尊敬的先生,您控訴我沒有像您愛你一樣深愛著您。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可這世間的愛哪是這麼狹隘的。請別為此而感到羞愧,更別試著在讀到這句話的時候躲到桌子底下去。我崇拜著您,我敬慕著您,我也為您寫出的那些字句而感到著迷,我甚至比您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明白您是怎樣一位優秀而偉大的作家。】
男人繼續看向那封他寫給自己喜歡的女孩的那封長信,他在心裡用疲憊而沙啞的聲音說出他所不能當著那個人的面表達的心聲。
【尊敬的小姐,我未曾告訴過您,當您每次用熱切的語氣想我詢問我的小說寫得怎麼樣了的時候,我都感覺自己遭受著難以想象的煎熬。這是因為我欺騙了您,在與您相識的這半年時間裡,我的創作十分不順利,有很多次我都為此而厭棄自己。當一個人寫作的時候,無論怎麼讓他一個人獨處他也不會滿意,當一個人寫作的時候,他的四周無論怎麼安靜他也覺得不夠。可我每當深夜來臨,我坐在寫字桌前,我的四周都充斥著您的聲音,您的笑容,您望向我時的眼神。您教我如何把我自己從您那裡搶來,並交還給我的小說?可您不會知道,當您告訴我您喜歡小孩的時候,我就知道結束了,該結束了。因為我是如此肯定,我將永遠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您選擇和我在一起,您將也不會有一個屬於您的孩子,您將去到布拉格附近的一個鄉鎮,與一名公務員一起過小氣的生活。他收入低微,煩惱也不少。並且他還呆頭呆腦、鬱鬱寡歡、病怏怏。哪怕只是想一想這些您都會感到害怕吧?】
看著那些寫在信紙上的內容,亞裔女孩輕聲嘆息,當她向遠處望去,望向這座與一百年前幾乎沒什麼差別的千塔之城,彷彿就能這樣望到寒鴉先生房間的窗臺。
【尊敬的先生,一直以來我都告訴您,您當然是值得被愛的。可您卻總是讓目光緊盯那些讓您無法釋懷的,在你父親影子下的那些“軟弱”。您為什麼不試著讓您的朋友們每人都寫一封信,來描述他們眼中的您呢?弗蘭茨,請允許我再一次這樣稱呼您,您很英俊,很聰明,在文學上您有著超乎尋常人的卓絕天賦。可您為什麼總是要這麼否定自己?您甚至讓我無法放心地對您輕聲說再見】
在那很遠很遠的遠方,那個男人所寫出的長信似乎正在回應著她。
【尊敬的小姐,是我在渴望著您的愛情,堵住您所有的退路,強迫您天天給我寫信,強迫您思念我,用一個軟弱無能者的軟弱無力的愛去折磨你。或許您不僅僅是同情我,而是在這半年的時間裡被迷惑住了,對我悲觀的性格缺乏正確的認識,避而不讀我對此所作的坦白。您別再給我寫信了,我也不會再給您寫信了。但請您別退還我的信,讓它卑微地留在那裡,留在一個緊鎖的抽屜裡,證明您曾認識這樣一個膽小鬼,一個可惡又可憎的,曾傷害了您的人。讓卑微的他還能遺落在您記憶的一角。
——弗蘭茨·卡夫卡博士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