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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信件,使得貝內迪特常常冒火,因為這些畫紙不是用來畫畫的,而是用來寫筆記的。瑪蒂爾德把所有跟“黃昏賓果”有關的東西都收到一個四角鑲金邊的桃花心木箱裡。其實,她也沒有真正去整理這些資料,她只是把筆記和信件按照收到的先後順序堆積起來而已。 箱子是瑪奈克一九一五年新年那天送給她的十五歲生日禮物,本來是送給她作為顏料箱的。那個箱子既不美也不醜,有五十公分高,四十公分寬,重得讓人提起來都會閃了腰。可是箱子的質料非常好,是桃花心木做的,上了清漆,四個角落鑲著金邊,好像從前船上水手的小行李箱。瑪奈克怎麼會想到去買這麼一個東西,瑪蒂爾德一點也不明白,就像她也弄不清楚為什麼父母親會跑到西班牙去買一尊聖母石像一樣。這些人都奇奇怪怪的。 瑪蒂爾德把維羅尼卡·帕薩望的信放到桃花心木箱子裡,小心翼翼地把箱子蓋關上,似乎怕弄醒睡在箱子裡的憂慮精靈。她跟“偷兒”和“賈克師傅”說:“如果你們立刻從飯桌上下來,我會告訴你們一個秘密,而且只告訴你們兩個。”看到兩隻貓絲毫不為所動,她又用一種比較嚴肅的聲音說:“這是個天大的秘密哦!”兩隻貓用不帶感情的眼神看著她,直愣愣的,非常理性的,就像如假包換的貓眼一樣。兩隻貓看著,看著,然後非常從容地、不約而同地,站直它們軟軟的腳爪,從同一個桌邊跳到地上。    
桃花心木箱(2)
瑪蒂爾德傾身向前,一隻手抓住輪椅,另外一隻手撫摸著瑪奈克的桃花心木箱子,壓低聲音,吸引著兩隻貓的注意力,說:“這個箱子裡藏著我許多生命中的一個。你們看,我說到這個生命時,是用第三人稱,完全把自己當作第三者。你們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嗎?因為身為我自己,我感到害怕,感到羞愧,怕我自己沒辦法堅持到底。” 說完這個大秘密,在兩隻貓不動聲色的注視下,瑪蒂爾德想了一陣子: 堅持到底?到什麼底?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還好兩隻貓好像很明白,沒有要她解釋下去,只是很安靜地走到大廳的一個角落裡,繼續做它們的春秋大夢。 樂普林斯五金行 巴黎女士街三號 一九二年一月二十五日 小姐: 看到你登在《好好先生》上的尋人啟事,趁著今天星期天這個空當,我想給你寫封回信。首先我要告訴你,我不要任何報酬,因為我不是那種趁火打劫的無賴,藉著別人尋找失蹤親人的機會,狠狠地敲上一筆。我是個大戰老兵,一九一八年以前一直都在步兵部隊,後來因為一隻大腿被榴霰彈傷到,進醫院開刀後,被調到野戰炮兵隊。當炮兵跟當步兵同樣要吃很多苦頭,現在我的聽力只有從前的一半,不過這跟我要說的事沒什麼關係。 我要說的是,我知道你在啟事上提到的戰壕,只是我不是在一九一七年一月去的。我是一九一六年十一月在殖民軍把那個戰壕從德國佬手中搶下以後,被派到那裡駐防的。我想糾正你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那個戰壕的名字不是“黃昏賓果”,而是“黃昏砰砰”。我記得很清楚,以前駐防在那裡計程車兵在一根支柱上釘了一塊木牌,木牌上寫著“黃昏砰砰”。那塊木牌好像還歷歷在目。我想前一年十月,當那些士兵在挖戰溝的時候,對面的德國佬大概一到黃昏就開始攻擊,炮火砰砰地響個不停。 至於你提到的那些人名中,如果不是正巧同姓同名,我的確認識一個叫塞萊斯丁的大兵。雖然我跟他不在同一個營,可是我相信他是這次大戰裡獨一無二的一個活寶。如果我們有兩個塞萊斯丁的話,不管我們是輸是贏,大戰一定能提早結束。他是我一生中見過的最賊手賊腳、鬼主意最多、頭腦最靈光、最會玩把戲的傢伙,綽號是“食堂飛賊”。他會去把馬的飼料偷來,換成酒請隊上的兄弟喝。他會捏造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大隊,或者把已經犧牲的弟兄名字再填上去,這樣可以騙過廚房的炊事兵,多要到點伙食。你可以想像他的大隊夥伴有多麼喜愛他!他狡猾到把人騙了,上當的人還一點都沒知覺。在那麼危險艱難的凡爾登戰役時,據說他弄到烤羊腿、白麵包、葡萄酒和各種烈酒,一頓只有躲在後方的高階將領才能享受到的佳餚美酒。別人問起來時,他則擺出一副清白無辜的神情說:“那全是別人捏造的。” 一九一八年,我被調到炮兵隊以後,還聽到別人提到他。據說,當三大箱菸草運到聖米歇爾時,裡面本來裝著的給法國士兵的粗葉香菸和給美國兵的高階香菸,不知道為什麼,全部變成一袋袋的鋸木屑了。你想我怎麼會不記得塞萊斯丁呢?他是奧爾良島人,金髮藍眼,臉上的微笑能把最厲害的上士官變成聖誕老人般慈祥。如果他問你現在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