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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前四句是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寬大的披風下,女子的尖細聲音又響起。順子顯然沒有我心理承受能力強,分明是個七尺男子,聲音瞬間變成女人,還對他這麼粗魯,順子嘴一張,哇哇哭道:“奶奶,奶奶。”
賣魚大娘到山下水塘打漁去了,我趕緊奪過順子抱他在懷裡,活像老母雞護小雞:“順子他哪裡記得什麼‘神雞’?他那時候才滿月啊。喂喂,你站在那裡別動!你……不準過來!”
他蹲下身來伸手挑起我的下巴,低沉沙啞的男聲響起:“不記得?他不記得,你也不記得?”
我連忙道:“滿月酒那天人特別多,我擠在後面沒聽太清楚。天知道究竟怎麼回事讓他說出些莫名其妙的話,順子現在正常得很,跟村裡阿貓和阿狗一樣,不記得什麼詩。”
因我一番胡話,他陷入暫時的沉默,自言自語:“原來是太小了記不起。”對於“擠在後面所以沒聽清”的理由他顯然不買帳,緊接著又逼過來:“就算被擠出了門,這麼轟動的事情被傳來傳去,你會不知道?給我把預言詩重複一遍。哼,要是敢糊弄我,小心我一刀割下你的頭。”黑洞洞的衣袖中白光忽然一閃,尖刀冰冷鋒利,嚇得我兩眼發暈,這動不動就殺殺殺,肯定不是什麼好人!我在心裡叫苦,郜凡哥哥,怎麼這麼緊急的時候偏偏你不在。
其實那首詩人人都聽清了的,常坐在樹下搖著芭蒲扇碎碎叨叨的大媽們也的確把預言詩傳的怪異,我決定隨便挑一個版本,再任意改幾個字兒。
怪人沉悶著聽我說完第一遍,冷笑一聲,叫我再說一遍,我硬著頭皮再說了一遍,他坐到草垛上嘴裡銜根草,神定氣閒叫我一遍一遍的重複!我被逼著不知道說了多少遍,說到最後舌頭都轉不過彎來,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在不經意間露出破綻,神志清楚了些之後才反應過來:到最後根本不記得第一遍說的是哪一個更改過後的版本。
怪人看著疲憊的我冷笑道:“死丫頭才多大就會騙人?每隔四、五遍就換一個字,最後說出來的才是原詩吧,接連重複了七遍都沒再改動一個字兒。為什麼故意在前幾遍唸錯?想誆我麼?”
從他帽兜裡射出來的冰冷目光像是刀刃颳著我的面板,我脊背上冷汗嘩嘩往下落,面對一尊凶神惡煞、性別不確定的怪物,我還是太嫩太無知,耍個小花招不成反而被看了出來。其實我心裡隱約明白不能給這怪人把預言詩準確背下來,所以故意偷換幾個字眼兒唬他,可他一遍一遍叫我反覆背誦,我背得煩了頭腦暈了,就放鬆下警惕,真正的內容在不經意間脫口而出。
眼下,我緊緊抱著順子,覺得大難臨頭了,怪人伸過來手,我緊緊閉上眼睛。
“嗷——”
這一聲痛呼並非出自我,睜開眼看時,那怪人從手臂到整個軀體燃燒起來似的冒出了青煙!我來不及細想究竟是什麼把他點著,呆立在那裡看他蜷曲在地面,痛苦地打起滾來,從嗓子眼兒裡發出的聲音不知道究竟屬於哪種猛獸,聽上去好像被捕獸夾夾住一樣撕裂著、痛苦著、抗爭著!他四肢如同被巨石壓著的猛虎一樣扒在地面,手指深深插入地面,指甲斷裂,血肉模糊。他忽然仰頭痛苦地大吼一聲,露出了藏在帽兜下許久的面孔——
這,這哪裡是人的臉?他的腦袋分明是一棵斷了半截的樹!方才那隱約顯露的完美下巴殼哪裡去了?嘴角邊微微露出的指甲大小疤痕哪裡去了?不慎被順子扯掉帽兜時候那張十分好看的俊美面孔哪裡去了?
他是樹妖,樹妖!一節穿上袍子扮作人形的乾枯樹妖!
樹妖的手依舊是人手,身子也是個人的模樣,然而終於見了光亮的頭居然是個有稜有角的四面樹幹。以前郜凡哥哥叫我念書的時候,書裡有一句“聖人四面而治”,我就笑著鬧他,什麼人會有四張臉?可今日我真真切切看到了四張臉的樹妖!
粗糙的樹皮似乎有剝落的跡象,坑坑窪窪,蜿蜒曲折的紋路使他的四張臉猙獰駭人。我不能看清四張臉的長相,只依稀分辨得出有眼睛和鼻子,四張臉上八隻空洞的眼睛連線著無底深淵,一遍遍輪流來瞪我,一隻比一隻恐怖!四張嘴一同張大開始哭號,所有男聲女聲混在一處宛如地獄夾縫爬出來的無數惡靈,其中那女子的聲音高而刺耳,尤其讓我渾身戰慄不適,幾乎隨時都會因頭腦崩裂而暈倒。三個男子的聲音一個沙啞、一個高亢,還有一個陰沉,幾乎要扯破我的耳膜。我拼命堵住耳朵,埋下身子也躲不掉。
忽見其中一張面朝向我的臉咧嘴一笑,就像是用刀子在樹皮上劃了大口子,裂口越來越大,隨時都能撕裂耳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