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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狗逼的,誰是?你?老六?”猛地一哆嗦,“哦!你真的是年順,你是我兄弟小七!”哇地哭了,“七,咱娘死啦……你剛才說什麼?誰發付咱娘?我是個廢物啊……是老六,老六在家,我不敢回去……日本人瘋了,殺人呢。七,你也別回去,咱們不死,咱們要好好活著,我要看到鬼子都死了的那一天。”
朱七挪過去,用一片高粱葉颳去朱老大臉上的穢物,慢慢拉起了他:“老大,我理解你,不敢回就在這兒待著。”
朱老大被朱七拽得滴溜溜打晃:“你回,你回,我不回,我怕見咱娘……我沒有尿性,你有。”
朱七鬆開朱老大,站在他的頭頂上沉默了一陣,開口說:“大哥,你幫我回去拿點兒東西,拿回來我就走,不連累你。”
朱老大抬起頭,朱七比劃了一個槍的動作:“這玩意兒在正間飯櫥上,鹽罐子後面。”
朱老大的眼睛一亮,騰地站了起來:“你在這裡等我。”嗖地躥了出去。
陽光懶散地鋪在地上,晃得有些脹眼。朱七茫然地盯著朱老大身後吱扭扭晃動的高粱稈,一陣茫然。
那天,朱七終於也沒能見他娘最後一面。他提著朱老大送過來的擼子槍,硬硬地站在高粱地盡頭的風口上,眼睛瞪得生疼。夕陽的餘暉掃在遠處河邊的那片葦穗上,掩映著蘆葦空隙間隱約的水色,不時有驚鳥從葦穗上面撲拉拉飛過,帶起一片穗纓。他看見,如血的殘陽下,朱老六孤單地揮舞鎬頭在刨一個坑,張金錠跪在坑沿上,咿咿呀呀地唱歌:“八月十五中秋節,南天上飛來了一群雀,我的娘就是那領頭的雀兒,雀兒飛到了雲彩上……”幾個本家抬棺材的兄弟互相瞅了幾眼,抽出槓子,稀稀拉拉地沿著來路走。亂墳崗四周的樹林子裡,散亂地站著幾個穿黑色衣裳的維持會。朱七老早就看見了停在一個小山包後面的那輛鬼子汽車,車上架著一支牛腿粗的機關槍。
上卷 忍無可忍40(3)
“小七,你有尿性,你有尿性……”朱老大蹲在朱七的腳下,不住地念叨,陽光將他照得就像一泡屎。
“大哥,你回吧。”朱七用腳勾了勾朱老大的屁股。
“著身靜處觀人事,放意閒中煉物情,去盡風波存止水,世間何事不能平?”
“大哥,你回吧。”朱七看不清朱老大的臉,風捲起地上的土,迷著他的眼睛。
“小七,你有尿性,你有尿性……”
朱七使勁擰了一把滿是淚水的鼻子,蹲下身子,一字一頓地說:“哥,你就別跟我裝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有尿性。這樣,這次我走了就不回來了,家裡有點兒錢,你幫我給咱娘立個碑,剩下的暫時你替我保管著……跟誰也別提我去了哪裡,你什麼都不知道。”想了想,繼續說,“我六哥要是想回去住,你就讓他回去,他一個人住在外面不是個事兒……大銀子出了那事兒,我怕街坊四鄰欺負他兩口子。還有,我從東北帶回來的那塊鐵瓦估計一時半會兒我六哥找不著,你別提這事兒,我估摸著你說得對,那是個古董……你說那叫個啥來著?什麼鐵卷?”朱老大嗯嗯著嘟囔:“丹書鐵卷……這玩意兒能保佑咱家一世平安呢。”朱七說,不管它是什麼,你們先別給我動,等我回來,咱們好好研究研究,保不齊它真的能保佑咱老朱家呢。朱老大說:“你有尿性,我沒有,你啥都有。”
朱七站起來,將槍掖到後腰上,瞥一眼暗紅色的西天,一按朱老大的肩頭,刷地鑽進了高粱地。
已經西斜的太陽掙扎著往上跳了跳,雲層瀰漫著將它罩了起來。
走出去好遠,朱七還能聽見朱老大低沉如護食狗的聲音:“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
朱七鑽出高粱地,稍一遲疑,抽出槍跳進了通往劉家莊的那片被天色染成血海的蘆葦蕩。
摸到劉家莊的那座小橋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朱七野狗似的瞪著血紅的眼睛翻身跳上小橋,在橋面上趴了一會兒,月亮就出來了,照得劉貴家門前的那座碾盤像是一堆雪。朱七匍匐著爬到碾盤下面,來回瞄兩眼,一躍上了劉貴家的牆頭,落葉般飄到了東牆根。屏聲靜氣地在牆根聽了一會兒,朱七貓著腰蹲到劉貴住的那間窗戶底下,抬起手拍了兩下窗戶。沒有回應,朱七扒著窗臺站了起來,舔破窗紙,打眼看去。屋裡漆黑一團。這小子還沒回來?剛一想,心頭悠忽一抽,這小子跟我一樣,也躲著呢,他哪裡還敢回來?朱七踮起腳尖,蹭到西牆根,悄沒聲息地躍出了牆頭。雙腳剛一落地,朱七就聽見房門吱扭響了一下,一個低如狗喘氣的聲音從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