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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會俄語。
吳經理又遞給我一支菸,說你要是願意,可以到我們公司幹,你不是有個俄國舅舅嗎,我們聘他當顧問。
我說我舅舅年紀大了,人也太老實。
吳經理突然有點緊張起來,他又足足盯了我一分鐘,說你小子是不是安全域性派來的特務?
我笑起來,因為看到這個剛剛氣焰囂張的吳經理,一下子就恐懼成這樣,實在是忍俊不禁,不得不笑。
吳經理對我的笑更有點毛骨悚然,他趕緊轉身跑回人群中,從胖子那裡接過挎包,大把大把地往裡塞起盧布來。
猛然間,我發現不遠處有兩個漂亮的俄羅斯女孩子並肩站在那裡,一個擎著一件粉色的花裙子,一個擎著一雙小巧的女式高革幼皮靴。微風吹過,揚起她們柔軟的金髮,我一下子愕然,那分明是阿卡莎娜和她的姐姐卡嘉。
五
望著電影明星般的兩個金髮女郎賣貨,我絕對感到悲哀。卡嘉手裡的粉色花裙子穿在卡嘉身上最合適不過,可她卻要賣掉;阿卡莎娜手裡小巧的皮靴更令我心疼,這明明是她心愛的東西,可她卻盼望人們把它買去。我不由得想起我的姐姐,三年自然災害那年,母親把她準備過年穿的小花衣服拿去換米吃。姐姐那年才六歲,哭著從母親手裡往回奪那件花衣服,最後又哭著把那花衣服送給母親。我那時才四歲,竟能牢牢地記住這件事。母親摟著姐姐一起掉淚的情景,至今還清清楚楚地在眼前閃現。那件花衣服換了十斤高粱米,母親咬牙大方了一次,給我們做了一頓高粱米乾飯。我吃得那個香呀,覺得要是再有幾件花衣服多好,可以再多吃幾頓高粱米乾飯。
我幾乎不敢看阿卡莎娜和卡嘉,坦率地說,我覺得我要哭。一個面目可憎的大鬍子俄國人走到她倆身前,把那雙小巧的皮靴子拿在手裡,反覆玩弄了好一陣,又用手指順勢挑起卡嘉手裡的花裙子看了看,最後還是搖著腦袋走了。我為之又氣憤又輕鬆,我真真地不希望兩姐妹賣掉她們心愛的東西。
陡然,我想了個令我興奮得發瘋的辦法。
我找到那個正忙碌搬貨的一箇中國勞務工人,我說我求你一件事,你去把那兩個俄國女孩手裡的貨給我買來。
勞務工人有些驚訝,說你自己怎麼不去買?我說我不會俄語,無法討價還價。勞務工人笑了,他說用不著會俄語,用手指頭比劃就行。看到我的窘相,他還是走過去了。我躲在人群的後面,緊張而心疼地看著。那個勞務工人看來經常買賣,動作熟練地用指頭在阿卡莎娜面前比劃著。阿卡莎娜卻不比劃,而是從口袋裡掏出小小的計算器,在上面靈巧地敲出她要的價格,遞給勞務工人看,勞務工人搖著頭,也在計算器上敲了幾下,阿卡莎娜看著計算器,便轉過頭去問她姐姐,卡嘉在計算器上又敲了起來。這樣,小小的計算器在他們三個人之間遞來遞去。我心裡卻急得要命,在心下罵自己,應該告訴那個工人,用不著討價還價。
最後,那個工人滿臉得意的表情走到我跟前,說價錢談好了,但人家不要盧布,只要美元或人民幣。我說我只有人民幣。他說人民幣得二百八十元,皮靴二百元,花裙子八十元。這兩個小黃毛挺厲害,張嘴就要五百元,我一直給壓下來;他說俄羅斯人賣貨從來不會要高價,價格多少就是多少,這兩個小黃毛是跟咱中國人學狡猾了。
我聽到小黃毛三個字,真想扇他的耳光,但這傢伙卻如此盡心盡力地給我省錢,我還不得不感謝他。我掏出三百元,說剩下的零頭就算我的小意思了。那工人拿著錢又走回去。
遠東浪蕩(9)
當我的手裡捧著小巧的皮靴子和花裙子時,激動得甚至雙手發抖。我感覺到皮靴和花裙上有阿卡莎娜和卡嘉的溫度,還聞到縷縷的芳香。想到阿卡莎娜雪白的小手在上面摩挲過,我也情不自禁地在小巧的皮靴上摩挲起來。
我到市場的邊緣,坐在草地上,看到草地上豎著一些木雕,有的是慈祥的老頭兒,有的是微笑的老太太,有的是神話中的妖魔鬼怪。我這才發現這裡原來是兒童樂園。海參崴的街道到處都是這樣的兒童樂園,現在全都殘破不全或被佔用。昔日輝煌的城市,會變成這個樣子,確實讓人心裡不是滋味。
一個豐滿得可以說粗壯的馬達姆走過來,比劃著手勢問我賣不賣手中的皮靴和花裙子。我趕忙“涅涅涅”地搖著頭。她並不走開,卻變魔術般地從身上掏出一件大號襯衣,表情極為生動地動員我買下這件大號襯衣,她比劃著說穿在我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我繼續“涅涅涅”地搖著頭。她還是不走,又耐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