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人間?
於飲馬湖畔百里之外,不朽結界未所企及之地,眾聖齊集而無聲。
有人盤膝而坐,有人立身而安,有人閉目鎖眉,有人抬首望天,不一而足。
槍聖聶一的雙眉高高揚起,彷彿要刺破天穹,正如他手中的那一杆梨花槍,寒芒乍立。
青聖梁紅玉眉目低垂,卻難掩她眼底的那一抹憂慮,彷彿於她而言,此戰的過程到底如何並不重要,關鍵是結果。
是勝負。
憐師的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雙手合十,唇色微動,仿若是在為兩位聖者默默祈禱,又像是在默誦某首不為人知的悼詞。
卻不知道,她悼念的究竟是誰?
相較而言,墨聖顏真卿與竹聖蘇轍兩人的神色起落似乎更能體現此時飲馬湖畔的戰局。
當《積雪凝寒帖》與《快雪時晴帖》祭出的時候,顏真卿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指,臨空而書,恰似臨摹,又如比對。
臨摹的是王羲之的書中意,比對的是自己的筆下神。
他想知道,到底什麼樣的字帖,才能被稱為神來之筆。
相反,當《念奴嬌—赤壁懷古》和《水調歌頭》誦出的時候,蘇轍則唇齒微動,神色凜然,卻不知道是在複誦還是在讚歎。
這兩首詞世人皆知,但由蘇軾親口誦讀出來,自然與他人不同,因為只有蘇軾本人,才能與其達到精、氣、神的完全契合,才能激發其內的磅礴戰意。
原來,這兩首詞。還能這般使用。
但時至此刻,蘇轍仍舊沒有感悟到。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凝神境,所謂凝神。又到底是什麼?
所幸,這場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
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是顏真卿還是蘇轍,彷彿都忘記了與戰的雙方乃是自己的好友,是自己的親人,他們已經沉浸在了對各自聖道的感悟之中,難以自拔。
直到蘇軾的《寒食帖》一出,頓時讓兩人身形一震,紛紛回過神來。盡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難以言喻的震撼。
因為蘇軾的《寒食帖》行的乃是書道與詩道。
也基於同樣的一個原因,所以場內有一個人比顏真卿和蘇轍二人更加激動。
書詩雙聖,曾經黃鶴樓的守護者,黃庭堅。
對很多人來說,下至身無文位的販夫走卒,上至在場的諸位聖者,黃庭堅都是非常特殊的一個人。
從文位來說,黃庭堅雖然也只是聖階,但他卻能夠號稱書詩雙聖。同時是百聖中唯一的一位雙聖,這也意味著,黃庭堅與其餘眾聖不同,他的書道與詩道皆為聖階!
從立場來說。黃庭堅雖為聖階,卻不入書院,不入聖域。不入人族六首之列,可以說。他是百十年間,人類歷史上最特立獨行的一位聖者。
與他相仿的。只有一個人。
史聖,司馬遷。
但與司馬遷不同之處在於,黃庭堅隱匿黃鶴樓中的這些年,人世在也無人能聞其聲,見其影,如果不是黃鶴樓五年一開,或許甚至沒有人能知道這位聖者的生死。
司馬遷在人世百十年來,編纂了一本又一本史書,其足跡踏遍三山五嶽,是為了收集史料。
可黃庭堅呢?
他在黃鶴樓中的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麼?
沒有人知道。
直到蘇文將黃鶴樓收歸己手,人族一大聖地終不復存在,黃庭堅才重新出現在世人的眼前。
但黃庭堅剛一重現人世,便聖名大損,讓人們認為,他雖然是聖言大陸上唯一的一名雙聖,卻也不過如此。
因為就連滄瀾皇,也敢忤逆他的聖意。
當日若不是陸三嬌死志已明,史聖司馬遷及時現身,黃庭堅會不會就此敗於滄瀾皇之手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但卻無礙於流言紛飛。
在那之後,黃庭堅再度隱世不出,除了借與旬塵一縷聖意之外,再無作為,所以人們以為其或是羞愧難當,或是聖心受創,這才無顏歸世。
但不管怎麼說,今天黃庭堅也來了,就站在諸聖的最後方,距離那片紫金不朽域最遠,卻是最先感受到《寒食帖》之人。
然後他說了一句話。
“天黑了。”
此時正值夜幕時分,所以黃庭堅的這三個字很沒有道理,因為天本來就是黑的。
但場間卻無人反對,因為天真的要黑了。
不是他們頭頂上的這片夜空,而是不朽域之內的那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