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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教學樓沒有造好,你拍一個摩托車上去。
婁燁:那就是整個洗摩托車修摩托車的過程。那是二年級16mm黑白作業。完全是一個搬演紀錄片。車主和王小帥一塊兒擦車。兩臺16mm手持攝影機來記錄這個過程。片比很高,在剪輯臺上那時還是手搖來剪輯的。當時一個是想實施雙機的工作,第二想做過程的工作,過程是產生含義的,怎麼讓過程產生含義,就是我不改變整個過程,但要它成為我的過程。這可能也和搞安東尼奧尼的研究有關。就是鐵路上有一個廢棄的可口可樂罐子,安東尼奧尼的方式就是:語言已經產生了。對於這個可樂罐子和旁邊鐵軌的詳盡記錄,就已經產生了語言。我們越是瞭解清楚,它的語言就越豐富。比如几几年產的可樂罐子,如果帶中文字兒的,它的語言就改變了,鐵軌是不是反光,這就涉及到影像了。舊的鐵軌,還是反光的鐵軌,傳達的意義是不一樣的。當時想在電影學院還可以做這種基礎工作,別一畢業就沒有任何機會來做了,所以在學院的作業實際上做得特別極端的。
陳偉文:接下來你的嘗試呢?因為你對兩種看上去截然不同的電影形態和可能性都非常有興致。
婁燁:我試著在讓兩者沒有界限。很早我們被告知,也是通行的,要做一部片子,你得知道風格是什麼,是寫實還是寫意的,是詩意的還是……但我覺得這實際上是一個語言控制思想的做法。這是我不希望的。比如在紀實框架裡沒法體現的一些思想,於是你就把那個思想回避掉了,但是實際上思想是可以自由傳達的,那為什麼不可以在這兒說呢?應該是語言跟隨你的思想,不應該是語言限制你的思想。這也是我對第五代片子最大的一個看法。我認為語言限制了他們思想的傳達。我完全能感受到他們思想的複雜性和多樣性,但是,受到語言表達的限制,於是思想變得單一,缺乏了他們原先開始構思時候的豐富性和多種可能性。而且帶有強迫性。它會傳達一個資訊——我告訴你世界就是這樣的。這會使很多人排斥的,憑什麼世界就是這樣的?
陳偉文:你似乎相信第五代的單一僅僅是語言造成的。
婁燁:如果說“文革”影響了這一代人的意識,相對比較單一,不是非常開放,那麼他的語言讓他更封閉,更單一,更貧乏。
陳偉文:是否他們貧乏的語言,反過來說明了貧乏的現實?我相信戈達爾的一句話,沒有正確的影像,只有影像是正確的。
婁燁:你說得對,第五代產生這種影像是有歷史和社會原因的,包括他們自己語言準備的原因,但這都不是問題。為什麼第一批第五代作品那麼優秀?他是直接把自己語言的貧乏,自由的限制,社會的壓抑,整個兒放到影片中,有什麼樣的現實就有什麼樣的影片作品,這是自然流程。而且它和當時的中國現實是有溝通的,是對位的,所以你會感動,這個影像是有生命力的。然後你要繼續保持這個影像,這是錯誤的。新的語言產生了,保持這個語言風格是沒有問題的,但有一個前提,社會必須相對穩定,但是如果大環境出現巨大變化,加速度,這語言就馬上被淘汰,肯定的,它失去了現實和大環境的一種溝通,這溝通幾乎是一個孩子和母親的臍帶的溝通,一旦脫節,就會完全失去意義。
陳偉文:在學院的四年時間相對較短,拍電影的過程很長,如果如你說的他們停滯了,那麼什麼阻礙了他們進一步變化?他們的停滯是他們自身的原因嗎?拍攝電影的一生是漫長的,不斷更新。
婁燁 陳偉文:全世界的導演都在解決時間問題(5)
婁燁:對,不斷更新。第五代後期作品你會覺得,怎麼不好了?有兩個原因,第一,如果你不跟著大環境語言發生變化的話,就會出現問題。第二,如果你意識到要跟隨大的社會背景產生新的語言,但是很可能,你缺乏準備,你不知道怎麼辦。你突然發現,缺乏很多資源。我覺得後期第五代的影片,這兩方面的原因都有。這是我的個人看法。
陳偉文:羅西里尼這個導演你怎麼看?
婁燁:《羅馬不設防》,差不多是個紀錄片了。發生在攝影機前後的狀況差不多,都是在廢墟,和羅馬當時情況一樣的。拍的是還沒有解放的羅馬,拍著拍著,羅馬解放了。
陳偉文:突然間現實和影像完全重合了。有時候電影很奇妙。比如還有戈達爾的《週末》。
婁燁:你就會特別理解,巴讚的長鏡頭理論,造就了長鏡頭的工作方法,但它同時也造成了戈達爾的跳切,同時造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結果,但都起源於一個思想。這是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