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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又盜去幾百箱文物,直到他們在英法兩國發表之後,你們才知道,你們究竟在幹些什麼事情?”這時他又把手杖在桌上拍了一下。劉半農面孔紅到項間。章師說:“你知不知道近年來還有一個瑞典人斯文赫廷,又在西北發掘了許多文物,究竟中國科學家做些什麼事?所謂北京大學,只出了一個張競生,寫了一本《性史》,這難道就是提倡白話文以來的世界名著嗎?”劉半農訥訥其詞地說:“我們正在考證甲骨文。”章師說:“甲骨文沒有多大的考證價值,我願意同你各人做一部書,專門考據甲骨文,一言相約,二年之後,你在北方出版,我在上海出版,你用白話文,我用我的文言文,看誰寫的是活的。”當時劉半農不出一聲,就是不敢答應這一件事。
章師又說:“我知道你曾經在北方的報紙上,徵求過‘國罵’的字句及各地方罵人的話,第二天早上,就有人到你學校中,在課堂上講出許多罵你老母的地方話。所以後來你就不敢再做這件工作,現在我來罵幾句給你聽。”接著就說漢代的罵人話,是×××出於何書,唐朝罵人的話,是×××出於何書,直說到上海人寧波人,以及廣東人的三字經,完全罵出來。看起來好像供給他資料,事實上把劉半農祖宗三代都罵到了。這時已超過午餐時間,劉半農同來的人就出來向章師作揖說:“我們麻煩老師很久,現在我們要告辭了。”章太炎老師只說一句話:“如果劉半農要寫訪問章太炎的話,我就要叫我的學生,寫一篇章太炎接見劉半農談話記。”接著指著我說:“就是要他寫。”劉半農就說:“不敢,不敢。”深深地鞠躬而去。章師教我代送,送出了門之後,章師坐在藤椅上縱聲大笑,好像其樂無窮,認為這次罵人是很得意的事情。
胡適之書生從政
林語堂到上海創辦《論語》雜誌,提倡輕鬆幽默的寫稿作風,出版後風行一時,《論語》末頁有徵稿規則十條,每條都很風趣。第一條是不歡迎一本正經的文字,如“反對吸菸”等。第二條是不要開口就講“我的朋友胡適之”,因為當時有許多文人,都以認識胡適之為榮,動不動在文章中寫出“胡適之如何如何”。這兩條投稿條例,大家認為很有趣的。我與胡適非親非故,不過他是令我少年時代崇拜的典型人物,所以常常想找機會認識他。
我在十六歲時,喜歡看《紅樓夢》,那時中華書局有一部《紅樓夢索隱》,是蔡元培作註釋的,內容大致說《紅樓夢》是記明珠家的隱事。不久胡適另外發表一篇《紅樓夢考證》,重點是考證作者曹雪芹的身世和《紅樓夢》版本,把蔡元培的《索隱》,完全推翻了。從這時開始,我對胡適的考證功夫佩服到五體投地,覺得研究任何學術,從考證方面下工夫最有價值。
五四運動中胡適大露頭角,發表一篇《文學改良芻議》,開始提倡白話文,這一點對我又有一個極大的影響。因為我師事姚公鶴和章太炎兩位先生,他們都要我讀古書,對白話文則嗤之以鼻。我初時寫作,覺得文言文容易寫,白話文難以下筆。可是多看了幾遍《紅樓夢》之後,覺得白話文寫得好的話,比文言文寫的林琴南小說更是傳真而美妙。
由於對胡適格外崇拜,便百般設法蒐集他的一切文字和刊物。五四運動後胡適的文章,大都發表在北方,上海的刊物只有一份《新青年》雜誌,南北遠隔,看來似乎沒有認識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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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會上 初識胡適
上海棋盤街相近,很早有一家亞東圖書館,首先用新式標點出版很多小說書,如《紅樓夢》、《水滸傳》等,書的前面必有一篇胡適的考證文字。在當時的書坊,小說書向來都是線裝石印的,老式圈點,分段不明,不要說前面沒有考證文字,連小說書作者的名字都沒有刊出,所以從亞東圖書館開始,舊小說的面目為之一新。
我最初行醫,診務清閒,上午完了,下午就沒有工作,診所初時設在南京路望平街轉角,這地方是上海發行報紙的中心。我利用空閒時間,辦了一張《康健報》,是專門介紹衛生常識的週報。因為是創始第一家,銷數很廣,因此我認識了許多出版界中人。其中有位鄭耀南是交際家,他聯合各方面友人發起一個“吉社聚餐會”,每一會員都屬不同的職業,有律師、會計師、中西醫師等,中醫師就是我,每週聚餐一次。因為社員是十一個人,就將“十一”和“口”字相接,稱作“吉”社。聚餐時例必邀一位特客,這位特客,多數是文教界或專業名流。
我們十一個會員之中,有一位是亞東圖書館老闆汪孟周,他是安徽績溪人,精於飲饌之道,每次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