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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隻手伸過來,接住我下巴上即將滴下的汗珠,另一隻手拈起一個丸子放進嘴裡咬了一口,然後含糊著說:“又苦又鹹的,你叫她怎麼吃呢?”

我抬頭看看四周,廚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走光了,只剩下身邊這個穿著朝服舉著丸子的人,不倫不類的很好笑。可我沒笑,繼續著手裡的工作。他又說:“這都堆了幾十盆了,你把咱這廚房埋了不怕,搬去埋了鍾粹宮算怎麼回事?”

身旁的小丫頭也早已退了出去,我只能自己拿起漏勺去撈,身旁的人猛地一扳我,漏勺掉進油鍋裡,濺起大朵的油花。我本能地尖叫一聲,卻早被他旋身護住。“燙著了沒?”我問。

“原來你還認得我?”他輕籲口氣,“韻兒進宮三天了,這是頭一回聽你說話。”

“王爺今天回來得早啊。”想聽就讓你聽個夠。

他捏住我的兩隻腕子,讓我那油乎乎的手攤在面前:“今兒聽說韻兒在鍾粹宮好著呢,貴妃娘娘視如己出,你該放心了。只是這個千萬不要送了,連皇上跟前的太監都吃頂了呢,呵呵,我這府裡就是米多也不是這麼個造法兒的。”

我掙了掙,有些不耐地轉轉手,被他握住的地方汗溼一片,脈搏在清晰地跳動著,他又緊了緊:“去洗洗手,不早了,我還沒用晚膳呢,等你一起用。”他說完小心翼翼放開手,見我伸向米盆又抓了回去,“別弄了,我跟你說說我今天聽來的韻兒的事,行不行?”

我低了頭,任他牽著去洗手。晚膳就擺在房裡,我坐下來,不錯眼珠地看著他。“幹嗎這麼盯著我?”他支走秋蕊,自己拿碗盛起湯來。

“不是要說韻兒的事麼?”

“哦,就聽皇上那麼一提,說她很好,已經習慣了,整天黏著貴妃娘娘呢。就是,就是說,只要你這丸子一送,她就會想家,所以……”他說著偷偷瞄了我一眼,正對上我的視線,便怔住了。我站起來走到床邊歪向床裡,困得很,只想昏沉沉地睡過去。

溫熱的身子靠在我背後,手慌亂地在我臉上摸索,觸到眼角的溼潤時他長嘆一聲,帶著幾分懊惱,唇貼在我耳邊:“你說出來吧,喊出來也行。”

我拉下他的手放在嘴裡死命一咬,他的抽氣聲讓我有一瞬間的釋懷,我問:“疼嗎?”

“有點。”

“我生韻兒的時候,可比這個疼上幾萬倍。”我轉過身,正視他。

“雅柔,是我錯了?”他的眉頭最近皺成了習慣,“川”字很自然的就出現在額上。

我在他低頭的時候轉過臉,讓溼冷的吻順勢滑到腮邊。我說:“你沒錯,我也沒有,是韻兒錯了,她要不是你的女兒,就什麼事都不會有。”

他的臉埋在我頸窩,一動也不動,我抓過他的手又是一口,他這才支起身子:“咬吧,只是咬完了我的,你自己的手就不許再咬了。”說著復又趴在我耳邊:“她若不是我的女兒,哪裡肯借你這麼厚實的拳頭練牙口呢。”

我笑起來,藉著笑聲有串串淚珠滾下,“這就對了,要麼你哭,要麼你就咬我的手,反正別不理人。這兩天,我的日子都過亂套了。”他的話是最有效的催化劑,我用他的拳頭堵住本可以驚天動地的聲音,生怕這些悲傷會源源不斷溢滿屋子,會把我們溺斃其中。

二月二十是我照例進宮請安的日子。自從換了新皇,我走動便也不再像從前那麼勤了,不過托賴著皇后說了一句“在潛邸時一向交好”的話才定了每月逢初五、二十兩天進宮敘敘。弘暾和弘曆自小就常在一處,從打先帝那時候起就一直住在宮裡。允祥包攬了大大小小的正事閒事,時間排得針都插不進去。弘昌如今也是參與政事的人,弘晈上學倒也勤奮得很,現在韻兒也被帶走。就這樣,諾大的親王府,大門氣派了,正殿修繕了,只是這個中院落,已經是家不成家了。

若說當初在潛龍邸,我跟這位皇后的交情還真不算好,多數都是四爺往我們府裡來,我是鮮少過去串門的,只知道他們府裡的女眷個頂個出了名的嚴肅。現在看來還真有道理,不嚴肅怎麼做得了天下之主的老婆呢?如今的那拉氏淡泊中多了很多幹練,處變不驚的樣子很像當初的德妃,但德妃畢竟是長輩,我對她多少有些依賴。可是現在的皇后卻讓我不由自主添了些戒備。

“你來得正好,前兒新下來的柿子霜,本宮聽說怎麼你家的小阿哥有些個咳嗽,想是天干上了火,你帶了去,這東西最管用的。”皇后一臉關切,顯得比往常格外的熱絡,倒讓我侷促不安,”對了,你們二阿哥近來也有些著涼,你今天既然來了,皇上說準你帶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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