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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就要擴散,就會有二、三、四、五、六……個人出來繼承和發揚。
常能讀到一些“現代主義”或者“後現代主義”的精彩理論,讚歎之餘一走神兒,看見生活自有其不要命的步伐。魔法一旦把人套住,大概就只有“一直往前走,不要朝兩邊看”了。
病隙碎筆 1…10
三十七
設想有一處不同於人間的極樂之地,不該受到非難。但問題是,誰能洞開通向那兒的神秘之門?
這就又惹動了爭奪。大師林立,功法紛紜,其實都說著同一句話:跟隨我吧。到底應該跟隨誰呢?這神秘的權力究竟是誰掌握著?無從分辨。似乎就看誰許下的福樂更徹底了。
既已許下福樂,便不愁沒人著迷,於是又一場蜂擁,以當年眺望“主義”的熱情去眺望另一維時空了——原來天堂並不在咱這地界兒,以往真是瞎忙。於是調離苦難的心情愈加急迫,然而天堂的門票像似有限,怎麼辦?那就只好誰先覺悟誰先去吧,至於那些拿不到門票的人嘛,實在是他們自己慧根不夠、福緣淺薄,又怨得哪一個?
鬧來鬧去這邏輯其實又熟悉:為富不仁者對窮人不是也這麼說嗎——你自己無能,又怨得誰個?這邏輯也許並不都錯,但這漠然無愛的境界不正是人間兇險的首要?記得佛門有一句偉大教誨:一人未得度,眾生都未得度。佛祖有一句感人的誓言: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怎麼到了一些自命的佛徒那裡,竟變得與福利分房相似?——房源(或者福運)有限,機不可失,大家各顯神通吧。
三十八
因此我大大地迷惑:就算那極樂之地確鑿,就算我們來生確實有望被天堂接納,但那可是憑著“先天下之樂而樂”的心情就能夠去的麼?倘天堂之門也是偏袒著爭搶之下的強者,天堂與人間可還有什麼兩樣?好吧,退一步想,就算爭搶著去的也就去了,但這漠然無愛的心情被帶去天堂,天堂還會永遠無憂麼?爭搶的慾望,不會把那兒也攪得“群雄並起,天上大亂”?
所以我寧可還是相信,所謂天堂即是人的仰望,仰望使我們洗去汙濁。所謂另一維時空,其實是指精神的一維,這一維並不與人間隔絕,而是與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重疊融會。
神秘的力量,毫無疑問是存在的。神秘,存在於冥冥之中。這其實很好,恰為人間的夢想與完善鋪築起無限的前途。但是,這無限既由神秘所轄,便不容得凡人染指。原因簡單:有限的凡人怎麼可能通曉無限的神秘?神秘的商標一旦由凡人註冊,就最值得大眾擔心——他掌握著神秘的權力呵,有什麼疑問還敢跟他討論?有什麼不同意見還敢跟他較真兒?豈不又是“理解的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了嗎?
三十九
如果奇蹟並不能改變這“人間戲劇”,苦難守恆,幸運之神無非做些調換角色的工作,眾生還能求助於什麼呢?只有相互攜手,只有求助於愛吧。
這樣說,明顯已經迂腐,再要問愛是什麼,更要惹得瀟灑笑話。比如說愛情,瀟灑曾屢次告誡過我們了:其實沒有。有婚姻,有性慾,有搭夥過日子,哪有什麼愛情?這又讓迂腐糊塗:你到底是說什麼沒有,什麼?迂腐真是給瀟灑添亂——你要是說不出沒有的是什麼,你怎麼斷定它沒有?你要是說出沒有了什麼,什麼就已經有了。愛情本來是一種心願,不能到街上看看就說沒有。而沒有這份心願的人也不會說它沒有,他們覺得婚姻和性慾已經就是了。
所以,“愛的奉獻”這句話也不算很通順。能夠捐資,捐物,捐軀,可心願是能夠捐的嗎?愛如果是你的心願,愛已經使你受益,無論如何用不上大義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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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隙碎筆 1…11
四十
在街市上我見過兩隻狗,隔著熙攘的人群,遠遠地它們已經互相發現,互相呼喚,眉目傳情。待主人手上的繩索一鬆,它們就一個從東一個從西,鑽過千百條人腿飛奔到一起,那樣子就像電影中久別的情人一朝重逢,或歷盡劫波的夫妻終於團聚。它們親親密密地偎依,耳鬢廝磨,竊竊地說些狗話。然後時候到了,主人喊了,主人“重利輕別離”,它們呢,仍舊情意纏綿,覺得時間怎麼忽然走得這樣快?主人過來抓住繩索,拍拍它們的腦門兒,告訴它們:你們是狗呵,要本分,要把你們的愛獻給某一處三居室。它們於是各奔東西,“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回頭”,消失在人海蒼茫之中,而且互相不知道地址。
我常想,這兩隻狗一定知道它們懷念的是什麼,雖然它們說不出,抑或只因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