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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感知。我很是喜歡程瑛人淡如菊心似水的從容,隱帶嬌羞,也愛這樣的情感表達,含蓄豐滿端然可親,所以記得這兩句。後來讀《詩經》,亦覺得“鄭風”裡最美的兩句是“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自有一種欲言又止,眼波流轉的韻致。
窗外天色昏暗,雞兒不住啼叫,在風雨即將到來的時候,等待的人心裡是惴惴不安的:這樣的天氣,他會不會如約前來呢?你彷彿看得見,她倚門而立,蹙眉遙望。她等待的那個人,應是沾衣不溼杏花雨似的溫雅君子。
這詩中“風雨如晦”的意境很為王國維所讚賞。風雨如晦,它並不是真晦,只是陰慘得顯得淒涼而已。“風雨悽悽”,“風雨瀟瀟”都是這個意思。四鄉如墨,一燈如豆,這時才顯出“晦”的影響之大。雞鳴不已,天色越來越暗。你的心情也變得焦急——他終是來了,未負初約,踏雨而來,青衫不溼。這樣有信的男子,即使是風雨如晦看不清楚面目的時候,露出的風儀也令人心折。
有道是“最難風雨故人來”,來的又是令人心儀的君子,無怪那女子歡欣雀躍,低低吟唱:“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他的到來如透過雲層的光線,原先因為天氣陰霾帶來的壓抑感一掃而空。
想起白居易的《問劉十九》中有一句:“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歷來為人稱道,然而也可以從《風雨》中找到根源。讀《詩經》就有這種好處,它告訴你所有的藝術都有跡可循,無須過度迷信崇拜,只是語言的天才會將文字表達得落花無聲,踏雪無痕,叫你輕易尋不到來處。
天將雪未雪,也是一種晦。在這有點期待又有點寥落之際,突然有人對你說,我已準備好新釀的美酒,點燃了溫暖的火爐,這麼陰寒的天氣,不如到我家來共飲一杯吧。這種溫暖妥帖的邀請,在寒冷的天氣裡是尤其令人無法拒絕的。那個隱在《風雨》詩後的男子,他也是被邀請和等待的人,應該有劉十九這樣的驚喜和溫暖,心懷期待地行在路上,眼前微微地燭光搖晃。夜行人所不能拒絕的,正是遠方堅定的等待。
詩中未說女子準備了什麼?新酒還是佳餚,或許只是清粥小菜。然而那也無妨。溫暖的定義原不在於物質的豐裕,家的概念也是廣大無形的。在某一刻,有人遞予一碗熱湯,笑眼相映,頃刻間心中已顯現家的形象。
無論是《風雨》還是《問劉十九》,所描繪的都是溫暖世俗的圖景,讓人心生期待,而《風雨》的對比更截然一點。一開始的“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是由景入筆,帶出淒冷的意境,接下來卻筆風陡轉,由景入情。結果不僅是詩中的女子,連讀詩的人也像走過疊疊迷津進入桃花源的漁人一樣,無限驚豔喜悅。
等待,是天亮花開。劉十九走進了白居易的家中,我們看見的是朋友相知的風雅;這男子走進了女子的家中,我們讀懂的是情人的相許傾心。
今夜,我想寫一封信給遠方的他,信裡只有八個字:風雨如晦,雞鳴喈喈。
他一定會明白。我是在問,他會不會在風雨如晦的黃昏夜來到我身邊。
與君有約,子寧不來?(1)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詩經·鄭風》
若言優雅的思念,千秋以來當屬《詩經·鄭風》裡那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這一句,美在四個疊字:“青青”有聲有色,春光瀉下樹梢般鮮活亮麗;“悠悠”像戲曲裡的尾腔,字裡行間情意拖延。
他青色的衣襟,將她的思念也染成了青色。思念有了顏色,像河流兩岸青青樹影。思念如水渙渙,女心似影悠悠。這句話漂亮得驚人,尤其是“悠悠”一語,道盡思念是如何繾綣漫長,讓後來的人無不心有慼慼。因為很難,我們對一個人產生這樣持久的思念而始終心無厭倦。“悠悠”的長久可以滿足我們對情感誇飾的心理,同時又不無天真,希翼著從別人處獲得這種不絕的情感。
多年之後,有一個男人,用這句話為自己的雄心做了精美的修飾。他告訴我們,這後面還有兩句:“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於是,這思念像被植入土壤的植物,更飽滿,更穩固。千百年後,多情女子的情意,透過文字在蓋世無雙的男人身上找到依託。這未嘗不算一種安慰。
多情的鄭國女子在城闕等候著情人,她望眼欲穿,就是不見情人的蹤影,她著急地來回走動,不但埋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