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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了“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句話,覺得這男子並不是不可原諒的。愛別離,求不得,有很多事,不是我們不去盡力爭取,而是根本,無能為力。
所以更喜歡那句被篡改過的泰戈爾的名言——塵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相愛,卻不能夠在一起。——這樣的絕望更美麗更徹底。
有太多人,不是那種為愛奮不顧身的人,事實上真正做到“轂則異室,死則同穴”的好像也不多。梁山伯和祝英臺之所以能夠傳誦千古,正是因為他們所作所為,達到了神話的境界——愛如死之堅強。
《大車》這首詩,我解為女子對男子表達忠貞的愛意,但也有一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趕大車窮小子對心儀的女子表示愛意。這樣的說法也不是不通,所以特備一說,以供讀者老爺察考。如果這是男子對女子的愛情誓言,那可就大事不好!以常理來推論,這麼大顆的糖衣炮彈,女人一般都是會中招的!所謂“感君松柏化為心,暗合雙鬟逐君去”,他們的愛情能維持多久說不準,私奔卻一定是刀切香蕉——果斷。
女人,壞就壞在耳根子軟。若是換了男人,實際得多。寶貝你對我有如此強烈的好感嗎,那麼先用身體證明你的誠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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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語,無法拔除的巨毒(1)
——將仲子兮,無踰我裡,無折我樹杞
將仲子兮,無踰我裡,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鄭風·將仲子》
“鄭風”的《將仲子》,是《詩經》裡我最愛的篇章之一。其實這篇既不哀婉也不纏綿,更不壯烈。它只是在重複地,重複吟唱著一種無奈——人言可畏。
總不免想起阮玲玉,她最後留在世間的書札上,最觸目驚心的四個字,亦即是——人言可畏。人生到最後似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這四個字卻是雪地上的紅梅,耀人眼目地開。看起來美不勝收,實際上那豔麗,是釘子生生釘入眼睛後流出的疼痛。流言如罌粟,在流者口中燦爛如花,妖豔無比,傳播者會有一種吸毒上癮似的快意。轉到受者處,卻自是殺人不見血的陰冷毒辣。其實何止是阮玲玉,喪於這四字之手的人已不能勝數。
再遠一點的唐朝,是關盼盼的燕子樓。她因為白居易的閒話,議論她夫死不殉是不節也,羞憤之下絕食而死。我在徽州時,看見如許貞節忠烈的牌坊,心知樹起它們的並非石匠,而是那時代自認監守道德的衛道者和盲目跟從的大眾,使之堅固的也非石料,而是口口相傳的流言。念及,縱然周遭風景如詩如畫也未免心意沉涼。
先秦時代的男女交往,大約經歷了由防範相對寬鬆到逐漸森嚴的變化過程。周禮雖煩瑣到讓人發懵的地步,底子還是人性的溫暖。《周禮·地官·媒氏》稱:“中春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在周代,周禮特地為男女青年的戀愛、婚配,保留了特定季令的選擇自由。一過“中春”,再要私相交往,則要被斥為“淫奔”了。這樣的規定,大概跟那時的生產力文化種種不發達有關,人還因循保留了某些獸類本能。到了春秋戰國之際,男女之防就嚴格多了。《孟子·滕文公下》說:“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連“鑽穴隙”那麼小小一下偷看,都要遭人賤罵,宋玉所言的鄰女登牆窺他老人家三年的美好時光算是一去不返了。鄭是先秦時有名的“淫奔”之地,可這個女子已經有了人言可畏的顧慮,可見社會輿論已到了可以殺人的地步。
相愛,卻錯了日映荷花的時候,於是變成了見不得天光的苦戀。“畏我父母”,“畏我父兄”,“畏人之多言”,《東方之日》裡的齊女是任性可愛的,《將仲子》裡的鄭女就是楚楚可憐的。她個性溫柔而謹慎,懇求著自己的情人——你不要莽撞地去翻越村社的圍牆,不要去攀里巷,不要想著爬過我家的牆,我不是愛惜這些樹啊,更不是不願和你相見,我只是擔心的這樣做會驚動了我的父母兄弟,讓隔壁鄰居知道。他們對我們的行為進行譴責的話,你和我在一起的可能就更小了。
我相信《將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