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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不已。也許是因為,每次她遞給我那片面包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我以前從不瞭解的溫柔和同情。我的卡羅琳姨媽是一個相貌十分平平的女人。她臉上有麻子,但這是一張慈祥的、討人喜歡的臉,即使有麻子也無妨。她身材魁梧強壯,聲音卻非常細小動聽。她跟我講話時,似乎比跟她自己的兒子講話時更關心體貼。我願意老和她呆在一起:如果允許的話,我寧願挑選她來當我自己的母親。我清楚地記得,我母親來看我時,如何感到很氣惱,因為我如此滿意我的新生活。她甚至說我忘恩負義,這句話我從來沒有忘記,因為那時候我第一次明白,忘恩負義也許對一個人來說是必要的,有好處的。如果我現在閉上眼睛想,想那麵包片,我幾乎馬上就會想到,在那座房子裡,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被責罵。我想,如果我告訴我的卡羅琳姨媽,我在那塊地裡打死一個男孩,告訴她事情發生的經過,她會用胳膊摟著我,原諒我的——馬上原諒。這也許就是那個夏天對我來說如此寶貴的原因。那是一個包含著心照不宣的、完完全全的赦罪的夏天。這也是我不能忘記威茜的原因。她充滿著自然的善,這個同我相愛,而且不責罵人的小孩。她是異性中第一個崇拜我的與眾不同的人。在威茜之後,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就因為我是我,我既被愛也被恨,而威茜卻作出努力來理解我。在她看來,我來自一個陌生的國家,說的是另一種語言,就這些事實,使她更加接近我。當她把我介紹給她的小朋友時,她那眼睛放光的樣子是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她的眼睛看上去充滿著愛與讚美。有時候,我們三個人會在傍晚走到河邊,坐在河岸上,我們就談論起一些小孩子們不在大人眼跟前時談論的話。我現在知道得很清楚,我們那時候談的話,比我們父母談的更清醒,更深刻。為了每天給我們一厚片面包,父母不得不受到重罰。最壞的處罰,是他們變得同我們疏遠了。因為隨著他們餵我們的每一片面包,我們不僅變得對他們更加冷漠,而且越來越凌駕於他們之上。在我們的忘恩負義中,是我們的力量與美。我們不忠誠,但我們是無罪的。那個我看見他倒在那裡嚥氣的男孩,一動不動地躺著,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或啜泣,殺死那個男孩幾乎就像一場乾乾淨淨的健康演出。另一方面,為食物而進行的鬥爭是骯髒下流的,當我們站在父母面前時,我們感到他們髒兮兮地來到我們跟前,為此我們絕不會原諒他們。下午時那片厚厚的麵包,正因為它不是掙來的,所以我們吃起來很香。麵包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味道,也再不會有人這樣給你麵包。打死人的那一天,麵包格外好吃。其中有一點點後來再沒有過的恐怖味道。我們把它接到手中,也接過了卡羅琳姨媽心照不宣然而完完全全的赦罪。 在黑麵包的問題上,有某種東西我一直在設法弄清楚——某種使人模模糊糊感到好吃、害怕、解放的東西,某種同最初的發現相聯絡的東西。我想起另一片酸酸的黑麵包,那是在更早的一個時期,當時我和小朋友斯坦利經常洗劫冰箱。那是偷來的麵包,因而比以愛心遞給你的麵包更加有滋味。但是正當我吃著黑麵包、邊走邊聊的時候,帶有啟示性質的事情發生了。這就像一種皈依上帝的狀態,一種完全無知的狀態,一種自我剋制的狀態。這些時刻傳遞給我的任何東西,我都原封不動地保留著,不用害怕我會失去已獲得的知識。這也許就是這樣一個事實:這不是我們平常所認為的那種事實。它幾乎是像接受一條真理,雖然真理一詞對它來說似乎太精確了一點。津津有味地吃酸黑麵包,其中很重要的一條是,這種事總是發生在家以外的地方,不在父母的眼皮底下。我們害怕父母,但從不尊敬他們。我們自己單獨在一起時,我們的想像就無拘無束。事實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重要性;我們要求於一個題目的東西,就是它得給我們馳騁的機會。我現在回想起來,使我驚奇不已的是,我們相互間的理解有多好,我們多麼尖銳地看透了每一個人的基本性格,無論大人小孩。例如,我們在七歲的年紀就十分確切地知道,這個傢伙最後會蹲監獄,那個傢伙會成為一個苦力,還有一個傢伙會成為飯桶,等等。我們的判斷是絕對正確的,例如,比我們父母的判斷正確得多,比所謂心理學家的判斷更正確。阿爾菲·貝查結果成為一個徹底的叫花子;喬尼·蓋哈特去了監獄;鮑勃·昆斯特成了一個乾重活的人。正確無誤的預言。我們接受的知識只會阻擋我們的視野。從我們上學那天起,我們就什麼也沒學會;相反,我們被搞得遲鈍不堪,裹在語言與抽象的雲裡霧中。 有酸黑麵包的時候,世界是它本質上的樣子,一個由魔法統治的原始世界,一個恐懼在其中起著最重要作用的世界。能激起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