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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相處的日子近在眼前,似乎還有你暢快的笑聲,她那一句俏皮的花蝴蝶,惹出你喋喋不休的一大堆抱怨,還記得你紫色衣衫,富貴又榮華。
此間少年,風度翩翩。
但此刻相見,卻為何塵滿面,鬢如霜。
她目光呆滯,痴痴上前一步。
凌亂的頭髮如稻草般散落在肩上,青色鬍渣在憔悴的面龐上瘋長,一身破舊不堪的囚犯衣,早已風不清顏色,滿是髒汙。
肩上沉重的枷鎖,赤裸雙足上沉甸甸的鐐銬,一分一分,一分更多一分拖緩他艱難邁開的步伐,每一步,都是煎熬,他痛得麻木,在長鞭的呼嘯中一次次倒下,卻又一次次站起來,曾經潤澤的唇瓣被咬得變了顏色,蒼白了,紫了,黑了,發烏了,他將嘴唇抿成此生最剛毅的線條,上前,小心扶住搖搖晃晃的六旬老父,無時無刻不是帶笑的眼眸此刻卻深沉得怕人。
她記得,他是世上最喜潔的人,每一縷頭髮都要梳得一絲不苟,每一根鬍子都要剃得乾乾淨淨,有了褶皺的衣服絕對不穿出門;她記得,他是世上最真性情的人,可以笑得無拘無束,也可以哭得像個孩子,吃喝玩樂,卻又悲天憫人;她記得,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依舊一雙桃花眼卻不再有上揚的神采,目光觸到她的瞬間,從驚異中猛然抽身,狠狠地低下頭,裝作不見,寧願不見。
一場舊夢驚覺,她驚叫著猛地往上衝,不管不顧,帶著不顧一切的壯烈與苦痛,卻在半路被人拖回,一把摁在懷裡,掙脫不了,她便尖叫,叫得看熱鬧的人群將好奇的目光轉向他們二人,叫得領頭揚著鞭子的獄卒對她頻頻側目。
陸非然騰出拿劍的手捂住她的嘴,似乎對獄卒說了些什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便都興趣缺缺地轉向遊行示眾的人犯,興致來了,便隨便拾起些什麼,向那老弱婦孺投擲,他們越痛苦,圍觀的百姓便越興奮。
這個懷抱有她不熟悉的味道,她想逃,她想跑過去拉著柳錫侜的手就跑,逃離喧譁的人群,逃回汴梁,逃回豐樂樓,逃回以前言笑晏晏的日子。
但她不能動,只能被死死按在一個陌生的懷抱裡,眼睜睜看著他們越走越遠,眼睜睜看著柳家才七歲的小兒子被打得趴在地上,卻又倔強著爬起來,連哭聲都不曾有。
刺耳的尖叫聲漸漸演變成野獸將死前的低啞嘶吼,她吼得沒了力氣,眼淚卻在此刻嘩啦啦傾瀉而下,在蒼白的臉上橫行無忌,肆意著壓抑許久的悲傷。
柳錫侜佝僂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視野中,丟了閥門的眼淚卻沒有絲毫停歇,她不停地不停的哭泣,在恢復了人來人往的大街,在陸非然的胸膛上,狂亂地,撕心裂肺地哭泣,直至沙啞了嗓音,直至乾涸了淚腺,直至往來人群再無興趣多看她一眼。
從始至終都有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如此,她才不至於哭得背過氣去,他說,“都走了。”她張開嘴,仍止不住抽泣,卻狠狠地咬下去,用盡身體裡殘餘的力氣,咬得自己的牙齒都開始痛,她放開,滿口血腥,酸澀的奇怪味道。
修長的手橫在眼前,滿是狼藉。
能夠舞出無數劍花的手腕上留著她的唾液和刺目的血,兩排深可見骨的牙印整齊列隊,不斷外滲的是他的血,蜿蜒了整個手腕,縱橫交錯,肆無忌憚地叫囂著,噴湧著。
他低頭,卻不是看自己帶傷的手,輕輕拂過她緊鎖的眉間,看著她猩紅著雙眼,彷彿憤怒的小獸,露出尚未長齊的獠牙,戒備地瞪著他。
他嘆息,修長的手指滑過她耳際,“你要劫獄,也得等晚上吧。”……八月未央,新月如勾。
不出半個時辰,陸非然已馱著昏迷的柳錫侜回到了永昌客棧,莫寒傻愣愣地站在門口,反倒是擋了他的道。
“你怎麼把他給弄暈了?”側身落座在床沿上,她看著柳錫侜憔悴不堪的臉,儘量放低了聲音問道。
把劍往桌上一扔,陸非然曲指敲擊桌面,示意莫寒倒茶。
而莫寒卻是難得的溫順,安靜地倒了茶遞到他手中,他一杯杯牛飲,她便一杯杯盛茶,直到陸非然再也灌不下去,方才開口說道:“不打暈他,怎麼弄出來?他壓根就不想逃跑。”莫寒心下一沉,不再答話,只溼了手帕,蹲坐在床邊,慎而又慎地擦拭著柳錫侜沉睡的面龐,輕易地擦去泥濘和汙垢,卻不敢觸碰那些醜陋的疤痕。
印在他身上的傷痕,是烙在她心底的痛,日夜折磨,疼痛無法言喻。
蠟燭燃了一半,火光漸漸飄搖起來。
她已然如此痴痴呆呆地坐了兩個